不过即使如此,张诚还是在心底暗暗记下了“批评与自我批评”这句话。
当然,现在的他冷不丁的被方正化一番言语问询和质疑,也是让他着实感到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很没有面子。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和出言,就听见下首的陈铮出言道:“边公此言差矣。如今贼众势大,更挟击败水坡集十数万官军之威,军心士气正盛,我师在此时与之硬碰,虽非以卵击石,却也难免损失重大。
放眼整个河南、就算整个大明,除了目前已经调来开封的官军,还有哪一部能够再驰援开封?边公可曾想过,如我师再败于贼手,还有何人可解开封之围?”
“这……”
边永清被陈铮问得一时哑言,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边永清及时替他解了围:“陈铮,你什么身份,怎敢如此对边公无理!”
陈铮一脸的不服气,可当他看到永宁伯正看着自己,虽心中不情愿却也无法,但还未等他出言赔罪,就听方正化不服气地说道:“皇爷已经赦免孙传庭,命其往陕西整肃军事,不日便可率师援豫,况辽东还有吴三桂、曹变蛟、王廷臣等战将,皆勇冠三军,怎可言朝廷已无兵可用乎?”
听了他的话后,陈铮心中更是不服气,正待出言相讥,就听永宁伯在一旁说道:“陈铮,还不给方公赔礼。”
待陈铮向方正化赔了礼后,也不管他是否消气,张诚就在一旁说道:“孙传庭确是难得的知兵之人,可如今陕兵的老底子,都被傅宗龙、汪乔年败在河南,剩下的如左良玉这等骄兵悍将,也不晓得手里没钱没粮又没兵的孙传庭,他还镇不镇得住哩。
而吴三桂、曹变蛟等辽左将官确是难得将才,可辽东防奴之务尤重,又岂是能轻易调离的,一旦建奴再犯锦州,又以何应对?”
…………
孙传庭此前就已经被崇祯皇帝特赦,还任了一段代理保定总督,后来朝廷正式任命张福臻为保督,他又变成无官一身轻的游手好闲之人。
原本还想着趁此空闲往宣府走一趟,看看永宁伯张诚究竟是如何养他的数万精兵,当他从东路、北路走来,才到宣府镇城的时候,就接到了崇祯皇帝召见他的消息,便一路赶回京城。
崇祯皇帝终于鼓起勇气彻底原谅了孙传庭,任命他为陕西三边总督,并给了他一年的时间练兵,同时崇祯皇帝还给了孙传庭一个秘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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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永宁伯张诚才进军到黄河北岸,他也是从朝廷塘报中知晓此事,然而他所不知的是孙传庭此刻却正在赶来河南的路上。
…………
然此刻张诚所言虽句句属实,可方正化心中却更加气愤,对于陈铮抢白自己,他其实并未太过在意,可如今张诚这番话明显就是在暗讽自己眼界不宽,虑事不周,使得他心中暗暗发怒,却又不好反驳。
“就算如此,永宁伯也当思虑如何尽速与贼决战,为国朝节约钱粮消耗,也是为国解忧,上报国恩君恩。”
面对方正化的不依不饶,张诚只是微微一笑,耐心地说道:“方公,本伯正是为解国忧,才不敢冒然与贼决战。”
“哦?愿闻其详!”
“方公请想,此前两人陕督傅宗龙与汪乔年,哪一个不是率众数万进剿李贼,却皆是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这是为何?”
面对张诚的反问,方正化一时语塞,看他满脸疑问之色,张诚接着说道:“方公久历监军使之职,亦是知兵之人,想来李贼在入豫之前,虽十余年未能将之彻底剿除,却也是被朝廷官军追着打,且不说潼关源一战,只余十八骑这档子事。
就说李贼在入豫之前,也不过只剩两三千人罢了,更是粮草断绝,眼见就要彻底败亡,可其入豫之后,尤其是破了洛阳后,缴获大量钱粮,用以收揽人心,短短一年时间就已壮大如斯,连戮两任陕督,肆虐中州,使开封成为一座孤城。
今更一举击溃水坡集十数万官军,眼下我师虽只五六万众,却已是开封唯一之希望,一旦我师冒然与贼决战,若战败退走,则开封城也必会陷于贼手,那时李贼更会挟破开封之威,而号令其余众贼,建章立制,封官理民,就不是存有不臣之心,而是行不臣之事啦。”
最后,永宁伯张诚更是瞪着方正化,质问他道:“如真到了那时,方公可担得起这罪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