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前次溃败时的情景,他至今却仍然记忆犹新。
当时在正面只有千余个鞑子甲骑,两翼也不过是几千的北虏骑兵而已,就将他的山海镇两营精锐杀得大败奔逃。
一想到今日即将开始的大战,不但对战的是鞑子主力,更是要狠冲硬打,已然做不得半点含糊,想到这一场血战过后,自己营中的将士可以存留多少?
他不敢肯定,但心中却有一种如同滴血般的疼痛!
再一想到刚才在帐内训话,镇内的那些将官明显对他不满的神情,他就心下恼怒:“这些个丘八,真是越来越跋扈,看我不找个机会好好整治整治尔等。”
不过,马科的神情随后又沮丧起来,他不由想到今日战后,自己的正兵营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将士,是否还会存在?
“哎!”
马科重重叹息一声,和自己的生命比起来,好像正兵营也不那么重要了,对他来说,虽然是养兵不易,但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该上还是得上啊。
此时,他竟然又想起了白广恩,心下顿时更为恼火:“这个阴险之徒,忘恩负义的家伙,平日与老子称兄道弟,可关键时候却坑死老子。
若不是他见死不救,将自己拒于营门之外,自己又怎会伤亡如此之大?”
他越想越气:“哼,真不是个好东西,活该你的蓟镇营盘也被鞑子冲破,死伤更是比老子还惨,真他娘的自作自受!”
最后,他更是怒骂出声:“白广恩,是你先不仁,就别怪老子无义。等咱老子逮到机会,定叫你这无义小人,吃不了兜着走,也好知晓咱的厉害。”
就在这时,都司马智仁掀帘走进中军帐内,轻声禀道:“大帅,时候差不多哩,您是否亲临战阵指挥大军?”
马科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他一言不发,大步流星的便往营帐外走去,才行到毡帘处却突然停下,猛地喝道:“马智仁,那咱的宝刀带上,那个小犊子敢不奋勇杀奴,畏敌怯战,咱第一个先砍了他的脑袋。”
小主,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楞在帐内的马智仁,带着家丁亲兵直奔女儿河岸边而去。
这边,马智仁却楞在了马科的中军帐内,他的手明显在不住颤抖,良久之后,才想起来到兵器架上取马科的宝刀。
而此时,马智仁的心中却仍然慌乱,要知道他平素都是靠耍嘴子,可今日战前的这股压抑气氛,早已使他十分不适应。
尤其是马科刚才的那一番话语,听在耳中就好像特意同他讲的一般,怎叫他心中不乱?
马智仁强定心神,慌慌张取下马科的腰刀,便直接奔出军帐,向河岸边寻马科去了,生怕去得慢些,自己便会第一个挨刀似的!
…………
崇祯十四年,九月二十四日,第一缕阳光才洒向辽东大地,而天色还有些许昏暗,女儿河的南北两岸,明清双方驻军营地内外就已十分喧闹起来。
此刻若能生出一双翅膀,翱翔于天际,透过云雾俯视这片大地,就可见原野如画,锦州城池内房屋有如格子一般。
而在锦州城外,却一个个营寨有若小包隆起,蘑菇生长似的,尤其是锦州城南偏西一些的女儿河两岸,更是密密麻麻的小包,接连不断。
然在这些小包的内外之间,竟有如蚂蚁般大小的影子,他们不断移来动去,显得既紧张忙乱,又井然有序。
此时,如蚁般的人流进进出出,从不间断,真如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般!
女儿河更有若玉带自西向东流淌,婉蜓于锦州东南汇入小凌河中,站在高处望眼北岸,旌旗如海望不到边际,连绵的营寨铺满大地。
而从这些营寨之中,更不时奔出一些背上插着小旗的精悍清军哨骑,他们一直奔到女儿河岸边,仔细观察着,对面正为渡河作各种准备的明军动静,然后又策骑奔回营地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