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不置一言,策马缓缓往宁远城方向而去。
自六月初,张诚领大军到宁远时起,他便对之越发看中,几次军议,每每有惊人之言,从提议踏勘奴贼虚实,到提倡诸镇援兵合练,再到昨日争论粮道安全。
虽有些提议似乎与自己的军略相左,但现下细细思量,其所提之议,多为正确,并未在其中掺杂别的目的,可见张诚还是忠心谋国。
当然,在洪承畴的心中,仍然是更为看重吴三桂,毕竟他现在已是自己的学生,若是劳费些心力,将之调教出来,不惟为国育才,既是自己家族,或许也可因此而受利。
可他,总是感觉张诚虽无家族根基,但不知为何,总是压着吴三桂一头。
思来想去,他感觉或许正是因为张诚没有家族根基,才能无所顾虑,任事全凭一己想法自决,而吴三桂却要思虑许多,更是要考虑到诸多人的想法,比如舅舅祖大寿,父亲吴襄等等诸人。
辽西将门,盘根错节,其内部也是最为复杂,许多事情都是交缠不清,即使有总督洪承畴的支持,吴三桂也只能操练新军,而无法彻底整合辽西将门。
众人策马才行不过两里,洪承畴忽然驻马路旁,他向右边约三里外一片生满芦苇的海滩望了一阵,抬手用马鞭指着那里,对吴三桂说道:“长伯将军,请派人将那片芦苇都烧掉,切不可大意。’
吴三桂应着:“是,督臣,末将现就命人前去烧毁那片芦苇。’
吴三桂转身就命一个跟随的小校带人去烧毁那片芦苇,洪承畴却不前行,而是在此驻马等候。
总监军张若麒又向洪承畴笑着说道:“洪督久历戎行,自然处处谨慎,但以卑职看来,此地距离奴贼尚远,断不会有虏骑前来
何况,这片海滩附近也无大军粮秣存放,虏骑纵然来到,也不会到那个芦苇滩里去。”洪承畴摇头说道:“兵戎之事,不可不多加小心,一则要提防奴贼细作前来烧我粮秣,二则也要提防战事万一生出变化。
平日尚需讲居安思危,何况今日都还说不上一个‘安’字。”
众人一直等到那片芦苇滩几处火烟腾起後,洪承畴才带着一行人马再往宁远城方向而去。到快进城门时,吴三桂放缓了马速,对洪承畴身后的谢四新、李嵩、刘子政几人拱手说道“三桂略备薄酒,请驾临寒舍小叙,几位老师肯赏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