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乡老样子的老人揩着泪水,走上前,大声说道:“总督大人!你不要以为百姓们都是乡野愚民,只要大人移军广、顺,军民一心,还会惧怕鞑虏势盛嚒?
大人要知,畿南三府,痛恨鞑虏久已,当年持农具棍棒,便随大人进京勤王,达数万人众,如今更是守卫自家粮谷血亲,只须大人振臂一呼,必定从者如云,惟大人之命是从。
大人,光想着为国赴死,可不是办法,如何驱退鞑虏,才是紧要啊!”
卢象升闻言,摇头叹息道:“唉,今日象升虽名为总督,实际只有万余饥兵疲卒,虏骑大敌由西边冲来,我既无援兵,更短粮草,千里转战,几近力竭。
如今虏势更盛,沙场征战,生死旦夕之间,不必连累畿南三府的父老!”
姚东照有些激动,他大声疾呼道:“死有重于泰山,亦有轻于鸿毛。不能击败鞑虏,徒死何益啊?”
听了姚老先生这几句话,卢象升很受感动,但是他心中更加明白,如果他此时移军广、顺,朝廷上一定会说他这是畏奴避战。
若再被有心之人挑唆,定必会派出锦衣缇骑,把他逮捕进京,到那时,他卢象升纵有百口,也是无处申辩啊。
可他毕竟朝廷大臣,如此诛心之言,即使心腹,又有几人能明言,何况在此,怎么能对畿南三府的百姓父老说出口,他只得回答道:“象升身为朝臣,自当遵从圣命,安可违背圣旨,擅自移军就食?
见危授命,死亦无憾!”
“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姚东照还在苦苦相劝。
“不惟君命难违,且总监高公公即驻军在数十里外的鸡泽,诸君虽一片善心,然象升倘以违抗圣旨、临敌畏怯之罪名,死于西市,含冤千古,何如慷慨跃马,死于沙场争锋之壮烈!
象升矢志已决,请父老们不必再讲了!”卢象升意志坚决的说道。
父老们似乎明白了他的苦衷,有人摇头不赞成,有人叹息,有人失望顿足,也有人因军情危急,朝廷昏暗,激愤难忍,不禁失声痛哭。
张诚将一切看在眼里,竟也忍不住留下一行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