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之中的微妙情形,实在有些可怕。
孙宇伸手按在孙原肩上:“有些事,不得不为。依目下的情形,奉孝的法子已是上上之策。”
刘和和赵云等人的目光同时望向郭嘉。
郭嘉面不改色,只是淡淡道:“有些话不必说得如此明白。”
“是么。”
孙原的声音突然有些冰冷,令在场众人都有些不寒而栗。
“这个局,你从刘公牺牲时,就已经开始布了罢?”
郭嘉没有否认,只是淡淡道:“你心太软,幼安又不会插手北境军政,嘉不得不深谋远虑一些。你布局和我布局,本就无甚区别。”
刘和的声音从旁传来,声音仍是冰冷:“郭奉孝,说清楚。”
“与令尊无关。”郭嘉依然平静,甚至都没有去看刘和,“嘉不过是接到消息时,才知道北境要乱了罢了。”
孙原望着眼前的火盆,张了张手:“平乱,不必如此霸道。”
“平乱须除根!”郭嘉声转凌厉,“你若早些出手,不为了那个李怡萱远走西北,北境这个烂摊子何须我扛?”
刘和终是忍不住这等哑谜,声音陡然提高:“你们说清楚了!”
刘和根本不能想象,远征草原三千里的这一路上,郭嘉和孙原竟然还各有心思?甚至与他父亲刘虞有关!
“鲜卑诸部蠢蠢欲动已久,辽东三部乌丸和长城内的南匈奴更是肘腋之患。趁着黄巾军祸乱中原之际,鲜卑南下已是定局,幽州被黄巾军席卷一空,没有任何兵力留给刘公平乱。”
刘和点头:“这是陛下命令家父火速回到幽州的原因。”——这一点谁都知道,天子调刘虞回帝都正是因为刘虞御北有方,能当重任,而不得不再派刘虞回幽州,也是因为刘虞在北境各部威望显赫,除了他谁也镇不住北境。
“但是黄巾军还在,鲜卑只要打过长城,就可以和黄巾军连成一片,威胁中原。天子没有任何兵力给刘公了,刘公只能靠自己的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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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黄巾军能迅速归心,天子便可以将这支兵给刘公。北境之中只有刘公没有与黄巾军正面一战,归入刘公麾下戍守北境。黄巾军可以洗刷叛贼耻辱,刘公与北境也更有底气,与鲜卑、乌丸各部周旋。”
“左中郎将卢植被扣,东中郎将皇甫嵩杀伐太重,最适合招抚黄巾军的就是你魏郡太守孙原。可是你为了一个女人远去西北,断送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孙原痛苦地闭上眼睛,往后靠在轮椅上:“是啊,是啊,我罪孽深重,死有余辜啊……”
张燕挑着眉头:“那时公子已被免职,怎可能继续招抚黄巾军?”
郭嘉转头盯着他,反问:“你有没有想过谁最愿意黄巾军不被招抚?”
张燕愣住,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皇甫嵩?卢植?刘虞?
显然都不是。最不希望黄巾军被招抚的,是参与平定叛乱的既得利益者,是西中郎将董卓、骑都尉曹操、改史立牧的刘焉……是那些不费吹灰之力便权力倍增的庙堂之人。
所以,中常侍、门阀士人、豪门大族联手了,架空了大将军何进,扣押了卢植,逼退孙原,限制皇甫嵩,最后逼天子再次将刘虞远去北境。
张燕终于想通了,到头来,黄巾军活不活的下去,还是庙堂之上的那些士人说了算。
鲜卑南下,刘虞仅凭一己之力与之抗衡,终于撑到了孙原回来,也是借着刘虞的死,郭嘉一番慷慨陈词,令刘和、孙原、张牛角等人同仇敌忾,将北军虎贲营、刘虞旧部、黄巾军牢牢地绑在一起,打了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