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轻轻摇摇头,单手持起酒樽,看着那琥珀生光的美酒,鼻息轻嗅之,数息之后,朗声而落,荡漾在静室之内,流转在诸人耳边。
“公子之言为庙攻?”
“即如此,君臣之利异,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灭。是以奸臣者召敌兵以内除,举外事以眩主,苟成其私利,不顾国患。”
“利之一字,霍乱多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言不虚,闻韩非口中之言,乃是其所著文章《内储说下六微》篇所言。
利益而下,君臣便是有了纷争、同合,如今的新郑之内,与韩王利益一致,便会有所得,反之,便会失于渊而不可复得。
两上《强韩书》已然昭明公子之意,西宫之内,群臣亦是知晓,《强韩书》内,多有大政大谋,若行之,韩王受损,非其所愿。
“自从我们成立流沙之初,我就知道四哥一定会做到这个位置上的,如今的情形不过在预料之中,何有侵扰也?”
四公子韩宇今日被赐封太子之位,这一幕韩非早就知道,想要成为太子,那就要必须得到大部分文武重臣的支持,必须得到韩王的支持。
而那些,自己都不具备。是故,自己不可能成为太子,而四哥可以轻易做到,将酒樽送至嘴边,小小的抿了一口,甚是柔滑。
“九公子,昔者慎到有言:飞龙乘云,腾蛇游雾,云罢雾霁,而龙蛇与蚓蚁同矣,则失其所乘也。贤人而诎于不肖者,则权轻位卑也,不肖而能服于贤者,则权重位尊也。”
“尧为匹夫,不能治三人,而桀为天子,能乱天下。吾以此知势位之足恃而贤智之不足慕也。夫弩弱而矢高者,激于风也。”
“身不肖而令行者,得助于众也。尧教于隶属而民不听,至于南面而王天下,令则行,禁则止。则此观之,贤智未足以服众,而势位足以缶贤者也。”
身着浅绿色的锦衣长袍,虽然接任韩非为韩国司寇,但常服仍旧如此,乃至于朝服相仿,清秀的面上掠过一丝沉思,数息之后,拱手对着韩非一礼,轻言而落。
此为当年慎到所语,正合如今之势,如今韩宇登位太子,大势在手。而九公子法术势一论中,其颇为重要,今失之,不妥也。
语落,临窗持酒未饮的卫庄同样眉头一皱,此正是今日之事关键之点,大势不在流沙,日后行事当艰难也,念及此,单手不自觉施加力道,酒樽隐约变形。
“子房此言差矣。”
“飞龙乘云,腾蛇游雾,我不以龙蛇为不托于云雾之势也。虽然,夫择贤而专任势,足以为治乎?我未得见也。夫有云雾之势而能乘游之者,龙蛇之材美之也。”
“我之言法术势,乃为一体,今,大势看似在四哥,实则仍旧在流沙手中,否则,当年姬无夜一韩国大将军,如何掌握韩国大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