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高务实面对朱翊钧的询问微微摇头,道:“今日是沈阁老执笔,因此臣尚不曾得知日本使臣上表之事。”
“哦?”朱翊钧显然有些意外:“那这个什么……源秀忠,他上表这件事竟然也没提前与你有所商议?”
朱翊钧口中的“源家康”就是德川家康,“源秀忠”就是德川秀忠。这算是大明这边的习惯称呼,就好像历史上大明的《平倭诏》中把丰臣秀吉称呼为“平秀吉”一个道理,大抵是因为中国没有“苗字”一说,因此只认姓氏。
之前解释过德川家康全名“德川次郎三郎源朝臣家康”中具体各词的意思,这里就不复述了,总之“源朝臣”就代表他的姓氏为“源”。而日本各大名虽然苗字甚多,但若论“姓氏”,反而只有源、平两姓。当初丰臣秀吉既然不是“源朝臣”,大明的平倭诏里自然就给他归为“平朝臣”,称呼他为“平秀吉”了。
高务实继续摇头,道:“臣这些天一来庶务繁忙,二来寄居宫内,是以让家中随从将各类拜访皆尽推掉,德……源秀忠或许有投帖拜访,也或许没有,总之要等臣待会儿问一问下面的人才能知道。”
朱翊钧立刻道:“那多半是他求见不得……日新,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此臣分内之责,不敢言辛苦。”
朱翊钧点了点头,思索着道:“日本之事,自朝战结束就由你全权处置,源秀忠对此自然也心知肚明,但即便如此,他仍在没有明确争取到你同意之前就忍不住上表向朕请求,可见其对此有迫切需求……你以为然否?”
高务实沉吟片刻,道:“皇上,恕臣直言,此事颇有些蹊跷。”
“如何蹊跷?”朱翊钧追问道。
高务实道:“若说日本国内尚有一些不肯安分之辈存在,臣是同意的,源秀忠之父源家康需要考虑这些事,那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据臣了解,即便那些仍有反意的藩镇联起手来,源家康也有足够的力量去荡平。甚至退一万步说,哪怕源家康阴沟里翻了船,不知为何打输了平叛之战,其实也不打紧,臣对此还有另一手准备……”
“你说的另一手准备,就是你在日本布置的数万家丁?”朱翊钧忽然接过话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
“皇上说‘数万家丁’,真是把臣自己都吓一跳。”高务实还真笑了起来,但马上否认了皇帝的“指责”,道:“皇上,朝廷中通常所指的家丁,都是边帅边将们身边的精锐部曲,可臣布置在日本的所谓家丁,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可远没有数万之多。”
朱翊钧微微挑眉,道:“是么?可是朕却听说,你在日本布置了三万精兵,其中关东三崎城与玉绳城附近,驻军约一万三千人;九州岛清水城方向,驻军约九千人;近畿大坂、堺町方向,驻军约八千余人,三方合计正好三万。怎么……朕这消息有误?”
高务实听得暗暗吃惊,心道:这下可真是小觑了我这位皇帝发小,我还以为他对日本这种蕞尔小国根本懒得关心,却不料他不仅关心,甚至把我布置在日本的力量都探查得明明白白……
只是,这究竟是他主动要求锦衣卫去日本查探的,还是锦衣卫中有人欲以此为进身之阶,先去查探清楚再来报告给他知晓的呢?
私下里已经开始头脑风暴的高务实,依旧保持了一贯的演出水准,一脸惊喜地笑道:“呀,皇上居然还关心这些细节?那请容臣自夸两句:
其一,日本国内确实都以为臣在日本放了三万精兵,因此各方忌惮,都不敢质疑臣代表大明向他们提出的各种要求;其二,这所谓的三万精兵,其实只有堺町、大坂那八千人算是有我大明边军八九成的实力,而其余两万多人,都不过是京华各处护厂队、护矿队的水平,也就是民兵一类。”
朱翊钧听他这么一说,果然颇为意外,诧异道:“竟是如此?可朕听说,这三万人武备精良,尤其是火炮火枪配备齐整,甚至还有部分精锐骑兵,所骑皆为良驹……”
高务实哈哈大笑,道:“皇上可知董卓入洛阳之故事?”
“此事朕自然知晓。”朱翊钧说着,顿了一顿又摇头道:“不过朕不知你想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