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来了,李副主任”
沙器之轻声提醒了一句,先一步下了台阶指挥接待办的人迎接车队。
李学武则是站在门厅里,直到对方的车停稳后,这才往下走。
小主,
正好赶在对方下了车,站稳了,双方才握手在了一起。
来人自然不可能是香塔尔,四天时间可从法国回不来。
“李先生您好,这位是圣塔雅商业集团的副总裁威廉·罗宾先生”。
有法商秘书给李学武做了介绍,同时沙器之这边安排的人也将李学武介绍给了对方。
来人个子很高,看着许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见白,但并不老气。
外国人年轻的时候你尚且能估算个大概的年龄,四五十岁的时候不好辨别,尤其是这种会保养的老绅士。
对外办的翻译很有才,法语很好,在介绍李学武的时候用的也是副总裁的身份词汇,正好跟对方对标。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国人也不都是实在人,也有这种机灵讨巧的。
对方同李学武握手的时候并没有太过重视,但闻听眼前这一位年轻人竟是副总裁的时候态度立马就变了。
很简单,如果李学武也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哪怕是三十岁,他都不会这样表现出这样浓厚的善意来。
一看就是二十出头,在此时的内地,担任一个大型托拉斯企业的副总裁,那得是什么身份。
是的,威廉·罗宾更关注的是李学武的身份,而非坐上这个位置的能力,在西方国家算是习惯了。
他并没有轻视这位年轻人的意思,反而表现出了更多的尊敬。
在法国,你可以招惹一位职业经理人,但绝对不能得罪一个身世背景深厚的年轻资本继承人。
越年轻越不能忽视,敢于把年轻人放在这个位置锻炼,就已经证明这个年轻人足够优秀了。
如果你怀疑这一家企业决策者的智商,那就是在怀疑你跟他合作时到底长没长脑子了。
首先他并不会怀疑香塔尔总裁的决定,更不会怀疑副使先生所提供的调查资料。
一家钢铁托拉斯企业,甚至要在京城造一座工人卫星城的大企业,他可不敢把眼睛长到头顶去。
双方在互相尊重和友好的氛围下结束了叽哩哇啦的寒暄,并携手走进了国际饭店的大厅。
翻译一直在翻李学武所讲的中文,是关于这座酒店的历史背景介绍,以及目前招待项目的情况。
商业谈判其实玩的就是虚与委蛇,左突右闪,以智取胜。
老李还妄想毕其功于一役,今天就把合作谈下来呢。
香塔尔那边都没有完全说服董事会,这边如何开展最后的谈判。
当然了,也不能说圣塔雅商业集团与轧钢厂的联系和会谈是扯淡。
商业谈判很少有一轮、两轮就能完成最后协议签订的,扯皮扯蛋就得浪费掉前面几轮。
再加上相互磋商和逐条细究,没个把月绝对谈不完,这还得说互相都有很强烈的意向,都赶时间的情况。
以前李学武主持谈判,不少都是三两次就谈下来,直接签字的。
但那种情况不适合国际合作和正规的商业谈判,那是兄弟单位之间的互通有无、狼狈为奸,早都挤眉弄眼的搞在了一起,谈判就是挑明罢了。
在会客室,由着李学武将对方介绍给了李怀德,又由着对方的翻译将李怀德介绍给了罗宾。
双方坐在相对的沙发上说了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屁话,但介绍了一些实实在在的情况后便移步会议室。
实在情况就是圣塔雅商业集团总裁不在内地,而是飞回国内与董事会商议合作的情况去了。
再一个便是威廉·罗宾完全能够代表香塔尔总裁执行谈判工作。
最后就是关于合作协议了,跟董事会的意见和态度没有关系,这次仅仅是双方的第一次会面,也仅仅是交换一下意见和诉求而已。
李怀德一听对方的话便失去了讲话的兴趣,坐在那里看着对方和李学武用法语互飚差点打了瞌睡。
翻译坐在他身后一直都在给他同声传译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可惜李怀德听懂了他的中文,但没太听懂业务上的内容。
会场内的严肃气氛和热烈的沟通只是让李怀德愈加相信李学武是他的福星,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更是负责对外贸易工作上不可替代的一员猛将。
李学武都会什么外语来着?
要说拿着板凳坐在那跟八国联军互相对骂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在谈判桌上露两手,真唬人啊。
从与对方接触的那一刻起,李学武讲的都是中文,还是特么文绉绉的中文,差点让对方的翻译原地爆炸。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只这么一句,对方的翻译便说了一大堆。
而威廉·罗宾见李学武只是说了一小句,可翻译说了一大段,他真怀疑翻译工作注水了。
尤其是看着翻译脑门上见汗后,他差点要求总裁办的人换翻译了。
直到坐在了谈判桌上,李学武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彻底给罗宾打懵了。
不是!哥们儿,咱会说法语刚才扯那么一大圈犊子干啥!
很有意思嘛!
当然有意思,这叫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打的就是你意外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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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武从坐在谈判桌上一开始就掌握了主动权,从贸易、生产、技术、设备、建筑等几个方面频频出击,差点把对方吊起来揍了。
尤其是他跟香塔尔有过较为系统的沟通,所以对双方合作的内容掌握的很是全面,同时也扣住了节奏。
你当从一见面对方就讲了总裁不在这,我今天来只是代表集团来征求和交换合作意愿是坦诚相见?
法国有没有聊斋李学武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位准是位老狐狸。
会谈还算是顺利,威廉·罗宾对李学武的兴趣比对李怀德的兴趣大得多,尤其是李学武主持的谈判会议。
双方就李学武所提出的几个方面,根据香塔尔前提提出的合作诉求交换了意见,初步确定了谈判方向。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水磨工夫了,双方各出条款,在会议结束前交换了各自准备的合作意向书。
这玩意儿纯粹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把对方递过来的文件前面所有条件页全撕掉当擦屁股纸,只留最后一页下一次见面谈就行了。
中午举行的招待宴会上,双方都很克制的没有谈论工作上的内容。
李学武作为东道主,完全掌握了宴会的节奏,用几个小玩笑活跃了语言不通的尴尬气氛。
当然了,他当然不会拿对方的国旗说笑,更不会拿对方双手举高高开玩笑,那不成国际玩笑了嘛。
法国人不算很幽默,西欧国家要论幽默还得数德国,德国人开起玩笑来才算是真正的幽默艺术。
上次在国际饭店看见的那个德国记者后来李学武有接触对方。
他给李学武讲了法国人最听不得的四个问答:
1、问需要多少人守护巴黎?
答:不知道,因为还没有人试过。
2、环法自行车赛的冠军是谁?
答:第七装甲师。
3、如何让法国坦克前进?
答:从后面打击它。
4、法国人赢得战争后会干什么?
答:闭上眼睛再睡一觉。
李学武今天也就是心情好,没遭遇到法国人的骄傲。
要是对方真敢跟他摆谱,他还真不介意给对方上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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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宴会过后,李怀德和李学武把法商客人送走后,就在楼上休息了一会,轧钢厂的谈判人员回厂办公。
他们两个在这还是等市里的刘向前,就在他们到达国际饭店的时候,厂里敖副主任给了消息,市里刘副主任同意来这边见面谈。
李怀德中午法国菜吃的有点不顺口,送走对方回到房间后又叫了李学武各来了一碗刀削面,这才休息的。
李学武有午睡的习惯,这样下午的精气神更好一些。
李怀德纯粹是为了晚上的精气神更好一些,他最近有些力不从心。
刚刚在房间里趁着栗海洋出去的时候还悄悄给他说搞点猛的。
李学武看着他直咧嘴,这把年纪了,用得着这么玩命拼嘛。
对方可是二十不到的年轻人,既然质量达不到要求了,不能在技术上实施一些改进吗?
机器老化严重,光提升动力可不是啥好事,透支生命干事业,这不是闲的蛋疼嘛。
老李跟他真是实实在在的,有啥说啥,倒也不讳疾忌医。
周苗苗找了个对象,让老李觉得很没有面子,可又不能阻止对方,因为他也给不了她什么承诺。
两人在一起完全是情(lánɡ)投(bèi)意(wéi)合(jiān),所以互相给对方想要的就完了。
但老李是个要面儿的人,以前他不在乎周苗苗,可自从对方有了对象以后,总有比较的心思。
越着急越不行,越不行越着急,恶性循环了,现在他都不敢见周苗苗了,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李学武听着老李跟他讲中年男人的难言之隐,真特么想把面碗扣他脑袋上,死心眼不是!
拳怕少壮,他就算是吃仙丹也比不上年轻人啊,这不成作茧自缚了嘛。
药酒李学武还是会给他的,稍稍加大药量嘛,但也不能光用药酒不是,这不成依赖性了嘛。
你要说技术,李学武哪里会那些腌臜玩意儿,他都是表里如一、正人君子的,从来都不会做那种事。
但他教给老李多跟专业技术人员学习,胡同子里有不少从良的技术人员,安排秘书过去请教几招嘛。
重拾青春是不可能了,重拾信心还是可以的,无非就是情绪价值。
老李的兴趣爱好就是这么低级,打麻将手臭,但牌品好,输了不急眼,不摔牌,不骂街。
交女朋友技术差,但人品好,说给办啥事绝对给办,给不了的坚决不答应,更不会耽误人家正常的生活。
他也就是在刘岚身上遭遇了滑铁卢,实在是对方钻了牛角尖,不是他要逼死刘岚的。
老李是坏,但不是恶,他不敢拿人命开玩笑,更不敢拿自己开玩笑。
李学武感觉得出来,老李还是在意刘岚的死,至少他没有坦然地再提起这个名字,避之不及。
他没有什么愧,但属实有私,听周瑶讲,刘岚的三个孩子就是李怀德悄悄安排好人家收养的。
这个时候好人也不容易,真正能收养三个孩子,要说老李没有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
你能单一说他有德吗?
那你能单一说他无德吗?
他只不过是这个时代必然会出现的一类投机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