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呢,可是不符合规定啊,我得按法律办案啊,你不交代我很难办啊”
李学武手上用着力气,脸上却是笑着,那条疤瘌现在显着更加的狰狞可怖。
“知道为什么我先去审你姐姐吗?”
看着付长华疼的皱在一起的脸说道:“因为我只想从她那儿得到你是不是说谎了的信息,根本不想问她什么,你招与不招我都有信心和足够的信息量去审付海波了,因为……”。
边说着话边加大手上的力气,李学武“嘿嘿”笑道:“因为付海波有牵挂,远在钢城的牵挂”。
“草拟吗!你不是人!”
“谢谢”
李学武使劲儿翘着手里的匕首,嘴上说道:“我经常跟我的队员们说,敌人的辱骂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夸奖”。
付长华盯着李学武眼睛咬着牙说道:“别费力气了,我交代了能不死吗?我交代了你能放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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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可能放了你,你自己也知道的,我不骗你,我也骗不了你”
“我有能力抓你,没能力放你,我没能力审你死不死,但我能写结案报告建议你不死,权利就在我的手上”。
“而你不交代,我就一直折磨你,等你养好了再继续折磨你”
在跟李学武对视了一分钟左右,付长华咬着牙说道:“我说,我说了,你撒开吧!”
“嘶~”
付长华说的硬气,可李学武一撤力还是忍不住弓起了身子。
将手里的匕首扔在了桌子上,李学武转过身靠着桌子看着付长华,等着他交代事实。
嘶呵了一阵儿,付长华慢慢抬起头,因为现在的他全身哪里动,肋巴扇儿都疼。
终于,后脊梁骨着了椅背,付长华长舒了一口气。
分局的审讯室不算暖和,因为向阴,所以屋里的气温能哈出白气。
但现在付长华的样子像是蒸了桑拿一样,脖领子都湿了一圈儿。
“赵玲珑是我妈的女儿”
付长华的第一句就回答了李学武的问题,随即答道:“是我妈的第一个孩子”。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了一根叼在了嘴上,用火机点燃了,走到付长华的身前示意了一下,然后塞进了付长华的嘴里。
给付长华点完了烟,李学武又给自己点了一根儿,然后拿了把椅子坐在了付长华的侧面。
站在一边的沈放心里疯狂地嘀咕道:来了!他来了,就是李学武刚才说的“强盗逻辑”来了!
沈放眼睁睁地看着李学武先是对付长华进行了心理战——一进门就说了李学武自己的猜测,然后观察付长华的脸色判断对错。
接下来便是强迫威慑,重点突击,直接问出了付长华隐瞒的东西。
最后因势利导,利用小手段开始对付长华进行心理干预。
而且就连审讯坐的位置都有讲究,李学武在尽量避免犯人的对立情绪,选择坐在了犯人的侧面,即给了犯人心理压力,又给了犯人情绪空间。
学到了学到了,直到今天,沈放才看清李学武审讯玩儿的套路。
付长华吸了一口烟,然后哆嗦着伸出手,努力地夹住了嘴角的烟。
眼睛盯着手里抖着的烟头儿火,付长华继续说道:“我妈是京城人,上完了女校就被我姥爷嫁了人,但因为接受了新式教育,我母亲不喜欢刻板守旧的前夫,便逃了出来”。
说了一阵儿,付长华吸了一口烟,又继续说道:“因为怕被我姥爷责罚,我母亲跑到了我舅舅家里躲了起来,同时跟同学恢复了联系”。
“可是万万没想到那时的她已经有了身孕,我舅舅本想送她回家,但我母亲不同意,便在我舅舅家生下了我这个姐姐,也就是赵玲珑”
李学武侧着身子拄着椅子背问道:“所以赵玲珑随的是你母亲的姓氏?”
“是”
付长华说道:“我姐生下来就交给了我舅舅抚养,我母亲又重新回了学校,第二年,参加了三五年的那场运动,随后便跟着同学离开了京城,去了盐安,她是在那儿认识的我父亲”。
“后来呢?”
“后来解放了,我父亲因为肺病转了地方,分到了轧钢厂工作,而我母亲再去找我姐的时候才知道我舅舅因为战乱,家早就散了,而我姐也是因缘巧合,被我母亲从教养院的审查资料里认出,这才领回了家”
付长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可那个时候我这个姐姐就已经……她是12岁……”。
犹豫了一下,付长华继续说道:“我母亲觉得亏欠我姐太多,所以拼命地补偿她,我姐看我不顺眼,我就被送去了我大爷家”。
“可我姐恨我母亲,自己找了个男人嫁了,也就是你们抓的那个凌德贵”。
“说说后来吧,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
付长华抽了一口烟,说道:“是我姐,是我这个姐姐把我们一家带进了深渊”。
“她依仗我母亲的爱护,从带着凌德贵做买卖开始,一路坑蒙拐骗,我母亲就在后面收拾残局”
“为了给她擦屁股,我母亲把能求到的关系都求遍了,而她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还拐了那个朱老八做靶子,唉~”
“朱老八什么情况?”
“老傻子呗!”
付长华嘲讽道:“以为玩儿了我姐,其实是被我姐当靶子顶在了前面,她也怕死,呵呵”。
抽了一口烟,付长华继续说道:“我这个同母异父的人跟她不亲,她倒跟付海波亲近,因为两人只差了一岁”。
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烟头,表示烟没了还要烟。
李学武将自己手里的烟头先扔了,递给了付海波一根帮着点燃了,接着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只要付长华交代了,李学武陪他在这抽一天都行。
“刚开始我姐犯错误我母亲还能处理的了,后来人情用尽了,我父亲被我母亲磨的没办法,也帮着我姐处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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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抬手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说道:“这个你应该懂,只要错了一次,那么就没有收手的机会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这个时候可不会跟付长华说自己清如水,明如镜。
“我母亲开始跟我姐一起疯狂地敛财,通过我父亲的关系,和她的老关系,一点儿一点儿地送,这才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付海波怎么回事儿?”
李学武对着沈放示意去搞杯热水,沈放点头表示明白就出去了。
“付海波是来我家以后跟我姐搞到一起的,看我姐有钱了,他又喜欢时髦东西,都是我姐买给他,他在参加工作以后更是借着我爸和我姐的力步步高升。”
“分工倒是很明确,他们没顾着你吗?”
“我?我不成器的嘛”
付长华自嘲道:“我姐看不上我,我父亲看不上我,付海波看不上我,就连我母亲,眼里就只有我姐,呵呵”。
接沈放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付长华感觉舒服多了。
“所以你是后来才参与进去的?”
“嗯,是我爸看我混的不成样子,找人安排进菜市场去的”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那你母亲为你姐,为付海波编织了很大一张网?”
“嗯,这网不小,海子边的鸽子市知道吗?”
“你姐弄的?”
“嗯,好些年了”
付长华低头吐了一口烟,道:“她算是一股儿,还有别人的,你找的付海波的原始积累其实就是这么来的”。
“怎么来的?”
“还能怎么来?东北来的,在我姐这儿出,盈利都在她那儿,付海波想借着我姐的这张网进步,我姐想借着付海波继续编织她那张破网,所以两人算臭味相投。”
“你知道你姐的钱和付海波的钱放在哪儿了吗?你知道这张网都有谁吗?”
李学武的眼睛看着付长华,希望从付长华的口中得知这重要的消息。
“你会把你得来的糟钱儿告诉你哥兄弟吗?”
听见付长华的回答,李学武皱起了眉头,但不都是坏消息。
“我母亲一定知道,我姐和付海波就在你们手里,慢慢审呗”
看着把什么都交代了,一脸轻松的付长华,李学武挺了挺脊梁骨,笑着问道:“你好像不……不担心他们?”
“呵呵”
付长华轻笑道:“我担心他们,谁担心我啊?自始至终我也没想着跟他们玩儿啊,是他们非要带着我玩儿的”。
李学武伸手掀开付长华的衣服看了看,肋巴扇两处紫红色,有些发黑。
“要不要上医院?”
“嗤!别逗我了!”
付长华侧着身子挣开了李学武的手,衣服自然落下。
“你会送我去医院?你要是有送我去医院的慈悲心你就不会挑我肋骨了”
看着有些尴尬的李学武,付长华说道:“其实我挺恨你的,你不知道,我最特么怕疼了,就因为怕疼,我都不敢打针,你特么竟然拿匕首捅我”。
将桌上的茶杯递给沈放,李学武脸上公式化地露出了渣男般歉意的微笑。
“实在抱歉,情不自禁,我也不想的”
说着话,站起身对着付长华问道:“还有要说的吗?”
付长华笑问道:“我睡女人的事儿你要不要听?我能讲的就这些了”。
“哈哈哈”
李学武对着沈放说道:“中午了,安排他吃饭,弄点儿好的,我挺喜欢他的性格的”。
“对了,你睡女人的事儿也写一写,有人想看”
说完了话,李学武对着付长华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出了审讯室。
沈放跟着李学武出来,看着李学武赞叹地说道:“我现在才明白早上郑局说的那句话啥意思”。
“什么玩意儿?”
李学武正想着接下来的事儿,突然被沈放在身后嘀咕,不由得问了一句。
“早上,郑局说让我跟老段学学你,人不狠,站不稳,现在我才看见你的狠”
“拉圾吧倒吧,你是骂我还是夸我?”李学武边往门口走边笑骂了一句。
往门口走是因为李学武已经看见来送饭的何雨水了,这会儿正跟傻柱站在门口望着这边。
走了两步见沈放没跟来,便转头对着沈放说道:“看看考场进度怎么样了,安排考生们吃饭,告诉护卫队的队员轮换着吃饭,审案的同志们现在就去吃,早吃完早干活儿”。
“哦,对了,我没审的不给吃饭啊,赵玲珑也不给!”
李学武说完话便转头继续往门口走去。
沈放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心里嘀咕道:这小子不仅记仇,还特么小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