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士南兄,你给我交个底,若是要彻底解决问题,保证运河畅通,这开挖泇运河就是唯一的办法了?”
魏广德继续问道。
朱衡没有这回答,而是思考半晌后才抬头看着魏广德说道:“只要避开徐州,运河自然畅通。”
和后世黄河过开封走菏泽、济南方向从营口入海不同,此时是过开封后走商丘、徐州从淮安入海。
又因为在后世为了农业灌溉分水,以及北方降雨量的减少,黄河水量大减,黄河水患几乎已经成为历史,再也不复存在。
“所以反对开挖泇运河的,主要就是徐州那边的人了?”
魏广德看着朱衡,“你之前挖南阳新河,也是因为他们的强烈反对而进行的折中?”
“有这个因素,但不是绝对,那时候要是开挖泇运河,根本就来不及。
如果真要动工,只能选择在春荒的时候进行,田地里没什么活儿,可以召集大量民工,还不耽搁农业生产。
其他三季都不能,因为这个工程太过浩大,前后两三百里的河道,可不是简单说说就行的。”
朱衡苦笑着解释道,“何况那时候,我的副手潘季驯潘子良也是治黄派,他一力主张疏浚河道为主的治黄。”
“潘子良不是徐州人啊?他家在徐州有生意?”
知道潘季驯是治黄保运派的,魏广德就有些诧异道。
在他看来,人的立场根本就是自己的利益,也只有潘家在徐州有生意,才会那么在乎徐州。
保住徐州段运河,就是保住在徐州的生意。
“这个应该没有,他就是认为只有疏浚河道,才能避免黄河向南寻找出海口。
疏浚河道不仅能造福两岸百姓,也可以保住江淮的皇陵安全。
不过也因此,他一直都得到朝中徐州籍贯同僚的支持,几起几落,可总有人提到他,让他有机会复位。
毕竟,朝中懂治水的官员可真不多。”
朱衡解释道。
“我明白了,避黄行运的话,虽然可以保证漕粮运输安全,可黄河却可能因此淤堵造成再次决口,寻道出海。
治黄派担心因此危及江淮的皇陵,就是说就算朝廷决定避黄行运,治水也必须继续进行下去。
与其两头都要投银子,不如全力投入到治黄保运中去。”
到这个时候,魏广德才真正理解了这个时期大明朝在治理黄河问题上面临的两难境地。
根本就不是一个简简单单治水的问题,而是涉及到治水、漕运和皇陵的一个复杂问题。
不过魏广德仔细想了想还是点头说道:“士南兄这么说,我个人倒是偏向于治黄保运了,把漕运和其他两件分开容易,可那两件事儿终究还是要压在朝廷心头。”
谭纶这时候也开口说道:‘士南兄当初的决定,我也是支持的,与其耗费财力开挖几百里的新河,不如想办法治水。
黄河淤堵,那就尽力清淤,保持河道畅通就是了。’
“哪有那么容易,若只是清淤就能解决,黄河水患早就治住了。”
听了谭纶的话,朱衡只是摇着头。
可以说他朱衡自从到任工部后,其实就干两件事儿,一是修皇陵,二就是治水。
皇陵总能修好,可治水治了这么多年,他都几乎要绝望了。
特别是隆庆那几年,几乎就是年年治水,年年水患,无休无止。
以前,他的想法也是治黄保运,可是到现在,他已经逐渐偏向避黄派了,真的伤不起。
只不过做出这样的选择,等于就是告诉朝廷,黄河改道,夺淮入海已经不可避免,皇陵还是别保了,保不住。
可这话要说出他之口,只怕马上就会成为别人攻讦他的口实,下野就近在咫尺了。
虽然工作累,可朱衡还想再做几年官,他还没到干不动的时候。
“现在潘季驯在做什么?他懂治水吗?”
魏广德忽然问道。
“隆庆五年,黄河水患再起,他因治水不利被罢免,现在已经闲赋在家。”
朱衡说道。
“那朝中还有其他会治水的官员吗?”
魏广德又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