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广德从怀里拿出一块披巾放到茶几上,徐文璧只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他这一眼就已经认出来魏广德拿出来的是什么,兰绒嘛,又不是没有这玩意儿。
只不过这天气,貌似使用这东西还早,那是寒冷冬天才穿戴在身上的,保暖效果那是相当好。
虽然兰绒价格昂贵,可对于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兰绒虽然稀奇,但也并不少见。
“一袍费至百金,一匹价十余两。“
这就是这时代兰绒的价格,比上等松江棉布还要贵上许多,自然只有达官显贵才有资格使用。
徐文璧的反应在魏广德意料之中,他乐呵呵指着那披巾笑道:“大哥可知道这东西来历?”
“兰州那边织造,叫兰绒。”
徐文璧虽然不明白魏广德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答道。
他可不相信魏广德不认得此物,他到京城做官多少年了,按理说什么稀奇的玩意儿没见过。
就算魏广德没做官前家底不殷实,不认得此物倒也情有可原,可他老婆是徐家人,即便是南京那地方,冬天可也不暖和,魏国公府里肯定也是有这东西才是。
“确实,这就是兰绒。”
魏广德没在意徐文璧的态度,而是接话继续说道:“我拿出来的这块,严格说应该是“姑绒”。
当然,“姑绒”实际上也是兰绒中的一种,它是兰州当地饲养的山羊毛纺织出来的.”
在魏广德说这披巾是“姑绒”的时候,徐文璧就想开口。
魏广德当然知道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说这东西是姑绒而不是兰绒,于是立马说道。
“善贷,你到底是何意思?在我这里就不用拐弯抹角的。
实话给你说,勋贵武臣这边,大部分都不会支持朝廷和鞑子和谈的,因为我们许多人家和鞑子都有死仇。”
徐文璧开口说道。
魏广德闻言嘴角一扬,又笑了。
要说这些勋贵和鞑子的仇,那肯定是有,甚至徐文璧说天下汉人和鞑子都有仇,其实都不为过。
不过,这话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是他们反对和谈的理由,因为挡了他们的财路,这才是他们反对的根本原因。
“棉布的原材料是棉花,丝绸的原材料是桑蚕,而这兰绒的原材料就是各种羊毛。”
魏广德只是淡淡的答道。
“那又如何?”
徐文璧眉头一皱,还是没明白魏广德给他说这些有何意义。
“有了关外草原上的羊毛,兰州的羊绒就可以大量生产,就如同松江棉布一样.”
“嘶”
魏广德话刚说到这里,徐文璧就已经明白魏广德的意思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的意思是,利用互市大量收购鞑子的羊毛纺造兰绒,行销天下?”
徐文璧只是一开始没往那边想,魏广德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就差对他说拿银子投资兰绒作坊,要是再不明白那就是真傻了。
话说完,徐文璧也没等魏广德答话,就自顾自低头思索起来。
兰绒价格极高,可羊毛其实不贵,特别是草原上的羊毛。
那地方牛羊遍地,是真不值钱,蒙古人御寒的衣服、帐篷其实也多是用羊毛纺织,只是做工粗糙,当然没法和大明比。
实际上在北方,羊绒产品的纺织历史还是很久远的,只不过因为织造困难,所以产量一直都不大,因为大多是家庭作坊似的生产,要真能大批量织造才是奇怪了。
兰绒成为权贵追逐的“顶奢”,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被士绅豪门认可,而是全亏了肃王藩邸移驻兰州的功劳。
肃王朱楧入藩大西北后,发现这里冬天既漫长又酷寒,还没有很好的取暖工具。
当时,在兰州民间,已有利用羊毛纺织制作上衣的传统,但不成规模,也没有在上层社会流行。
敏锐的朱楧注意到了这种现象,于是便在冬天到来前特意让人为自己纺织了一件羊毛绒大衣,会见客人,公事出行,他都穿着,既保暖舒适,又高贵雅致。
上行下效,很快,用羊绒纺织冬衣便成为兰州上层社会的风尚,并逐渐成为在全国都叫响的一个服装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