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请上座。”
把人迎进包厢后,卲方又主动邀请客人坐在上首,完全放低了自己的身段。
“呵呵,邵公子客气了,我怎么好喧宾夺主呢?”
脸带“笑容”的陈洪客气的说道,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可还是大喇喇的走了过去,大马金刀坐下。
现在的陈洪,在内廷里的地位已经排到第三,要说以前他只能排到第五位。
至于在他前面的,除了腾祥和孟冲,还有李芳和冯保。
不过现在嘛,李芳倒了台,他也升到御用监掌印位置,还兼着司礼监和东厂的差,已经压过冯保了。
地位的提升,让他说话做事也逐渐霸道起来,即便是对上腾祥和孟冲也不是很怕。
他们也就是比他早两年进司礼监而已,又抢先奉承好了皇帝,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现在陈洪成天也是变着法的想点子哄皇帝开心,圣眷正隆,自我感觉,似乎可以和他们掰掰手腕了。
御用监才不是他的目标,他还是想做司礼监掌印太监,成为内廷第一人。
至于今日为什么会受这个不知哪儿跑出来的乡野小民的邀请,那全是看了这小子几次三番送上的厚礼,否则就这么一个小民,是没资格和他坐在一桌吃饭的。
就在两人坐下的功夫,包厢门再次被推开,店家已经开始上菜。
卲方包下这里,还有两边的厢房,就是不想被人打搅谈话,所以早就点好酒菜,并吩咐了等他们进来就上酒菜,然后就不用管了。
而在包厢外,还有他的随从在守着,自然可以保证他和陈洪之间谈话的私密性。
借着店家上菜的功夫,两人又是一阵寒暄,毕竟都不熟悉。
陈洪来之前,自然是派人查过卲方,知道他来自南直隶丹阳,最近在京城很是活跃,而且有迹象表明他是受前内阁大学士高拱的命令,来京城活动的。
对于高拱,陈洪自然不会陌生。
当初徐阶搞出倒拱运动的时候,内廷大大小小的太监们没事儿还在喜欢拿这件事儿打趣,觉得这就是那群狗官的互相撕咬。
和文官视太监为阉狗一样,在大部分太监眼里,这些文官也不过就是一群狗官。
毕竟,会进宫的太监,有几个是心甘情愿去的,都是家里实在活不下去了,才会选择走这条道路,为的就是给家里留口吃的。
而他们会遭遇到这样的不幸,大多也是拜这群狗官所赐。
现在可不是明初,还能通过战争俘虏人口,挑选年轻力壮的阉了送进皇宫当差。
在太监群体中,只有极少数内书堂出来的,才会真心钦佩这些文人雅士,认可他们的高风亮节。
酒菜送上来,人都退出去,由卲方的人关好包厢门后,卲方这才一改先前轻松的笑容,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起身走到陈洪身前,恭谨的吧书信送上。
这封书信自然是他离开新郑时,高拱交给他的,也是高拱构思多日,又反复润色后的信笺。
“这是什么?”
陈洪故作惊讶状,开口问道,不过手却是没有动。
卲方知道,这是陈洪故意拿腔作势,装作毫不在意,陪着小心说道:“这是新郑中玄先生给公公的书信。”
“中玄先生?哦,是高阁老。”
陈洪故作惊讶的样子,这才伸手接过书信,撕开封口取出书信仔细看了起来。
高拱给陈洪的书信里写了什么,卲方还真不知道,在他的想象里,应该就是客客气气的问候,然后聊聊过去,最后表达自己的心意。
不过卲方只猜到一半,高拱书信中的言辞确实很客气,甚至略微显得有一丝谦卑,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高拱不过是下台的前阁老,有影响力但无权无势。
卲方在一边等着陈洪看书信,而此时陈洪内心也是波涛汹涌。
说实话,陈洪是真没想到,高拱会用只要的言辞和自己说话,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没注意到高拱给他的许诺。
实在是当初高拱给人的印象太深了,那就是强势。
自从严嵩倒台后,高拱就逐渐显露出了他这种性格。
虽然在一些人眼里,高拱是有才华的,锐志匡时,宏才赞理,乃不世出之才,可才略自许,负气凌人也让许多人很是不喜。
谁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请求帮助。
陈洪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若是这封信传出去,不知道会惊掉多少人下巴。
看来,那帮小子调查的很准备,虽然不知道卲方是怎么和高拱勾搭上的,但他来京城,确实就是为了谋求高拱复出的。
抬头看了眼卲方,继续低头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