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只在边镇才会出现的士卒闹饷事件,终于在留都南京爆发。
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卒想起自己悲惨的境遇,情绪也激动起来,鼓噪之声很快就响彻了小校场。
振武营的士卒来源复杂,其中一部分是其他京营卫所中的精锐,但实际上都是各营的刺头,不怎么服从管教的才会被发配到这里来,说是兵油子也不为过。
而剩余来自周边卫所的,如扬州等地的士卒,不少其实都是当地卫所里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不过贪图京营的待遇,所以用尽手段混到这里来的。
这些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也是之前大量勋贵子弟进入振武营之后很快又纷纷离开的原因。
这样的队伍,太难带了。
现在这些人大多数都已经成家立业,虽然散漫的习性还在,可是毕竟有了家室,一开始大家鼓噪的时候心里还是忐忑的,但是闹了一阵子后发现将官们不仅没来管他们,反而朝着军营走去,许多人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都是姓黄的狗官不给咱们活路,今天就在官署堵住他,不发军饷今天没完......”
终于有气急的军士高声喊话道,随后小校场内众军士都是齐声高喊:“不发军饷没完......”
呼喊声代表着两千多人的心声,声震四野,刚进军营的振武营将官们都听到了那声呐喊,不觉都停下脚步,回头向着小校场方向看去。
已经有激动的士卒开始往远处户部公署奔去,一开始只是一小群,可是随着他们起到的领头作用,校场内越来越多的士卒都开始动了起来,很快就成了一大群。
“二哥,他们这样跑去找黄大人的麻烦,不会出事儿吧。”
终于有将官意识到不对了,现下群情汹涌,闹不好镇压不住,可就要出大事儿了。
“是有点不妙,可是有什么办法,姓黄的拖着不发饷,要大家伙都喝西北风吗?”
“闹闹也好,免得姓黄的以为咱们振武营都是孬种,让士兵去堵公署大门,吓也吓死他个狗曰的。”
几个将官站在军营门内看着远处小校场里的人群快速向户部公署涌去,小声议论着。
不是不担心士卒把事儿闹大了,在他们这些将官看来,这些个小兵,充其量就是堵在公署大门那里咒骂,难道还能把他们都惧怕的官老爷拉出来打一顿出气?
等闹得差不多了,姓黄的派人过来找他们,他们再过去收拾残局,把人带回军营,顺便把这个月该结的饷银要回来。
“走,进去喝酒等着。”
之前被人唤作二哥的人看着远去的振武营士卒,语带轻松的说道。
士卒都离开了小校场,他们也难得在军营门口等着,自顾自入营喝酒去了。
而此时的黄懋官正在生气,今天可真是把他气着了,他是嘉靖十七年的进士,说起来宦海二十多年,做到朝廷三品大员,他还没有受过这样的气,被一群丘八给甩了脸子。
京城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要不然也不会被调到南京来,可是在南京,自己怎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的事儿要是传出去,还不叫其他人笑掉大牙。
想到气处,手里端着的茶也不香了,勐地狠狠砸向地面。
“铛啷啷......”
茶杯重重撞击地面,摔得四分五裂,大块的碎片在地上滚动着。
门勐的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书吏已经站在了门前,神色还很是慌张,随着他推开公房大门,外面嘈杂的声响传进屋里。
黄懋官此时心情正是郁闷的时候,骤然看到书吏没有在门外通传就闯了进来,心情更是烦躁,而入耳的呱噪声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好歹控制住糟糕的心情,没有一巴掌向书吏扇过去,“外面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