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虏和宁亲王有罪当废,这一点我们都同意,京师朝堂也必无异议。然则骤然之间废黜李氏、改立他姓,不惟和宁国上下非议,恐怕京师朝堂也会议论纷纷,恐不利于当前之大事,岂可不慎?依我之见,不如徐图之。”
杨振的这个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在座众人听了,没人再吱声,都将目光不自觉的转向了沈器远。
而这时的沈器远也弄准了杨振的态度,心中叹气,知道杨振这是在反对他现在自立。
但是杨振最后一句话,却又点燃了他心中的希望。
徐图之,不就是慢慢来的意思吗?
那也就是说,杨振只是现在反对而已,将来时机到了便不会反对。
于是他想了想,随即放下了马上自立为王的念头,问道:
“若立李氏旁系远支,都督可有属意之人选?”
“哈哈,岳丈大人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属意之人选啊,一切还是要由你们来决定,只要你们认为合适,我就没有意见。”
听了杨振这个话,沈器远转头看了看沈器周、安五伦,见这两个人一起点头,随后转脸对杨振说道:
“既如此,便依都督说的办。”
沈器远搞清楚了杨振在废旧立新上的底线后,知道套近乎也没用,便也不再叫杨振为贤婿了,而是公事公办直接改称都督。
随着这件最为关键的事情定了下来以后,剩下其他的一系列事情很快就达成了一致。
沈器远等人已经做好了出兵的一切准备,一天都不愿意再等待下去了。
因此,平壌军以清君侧为号召誓师出兵的良辰,就定在了五月十九日清晨的卯时。
与此相应的是,沈器远在兑现卧牛岛密约最核心条款方面,倒也相当拿得起放得下,一口答应了杨振的要求,将出兵的时刻确定为了向杨振移交和宁国北方二道以及平壌城的时刻。
平壌城及其周边多达十数万军民人口,无论男女老幼以及牲畜等一切活物,平壌军都要带着南下,届时只会给杨振他们留下一座纯粹的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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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杨振对这一点并不在意。
相反,对于沈器远如此干脆利落的履约和交割,杨振对沈器远的观感一下变得极好。
到了次日清晨,杨振带人到大同江上的绫罗岛大营誓师现场,去给沈器远大军送行的时候,特意留到了最后。
在绫罗岛通往大同江对岸的浮桥前,目送张臣率队跟着平壌军前军过江南下,以及平壌军中军随即启程后,杨振意味深长地对沈器远说道:
“岳丈大人不必有任何疑虑,你我翁婿一场,我是永远站在你这边的。再说此番,另立李氏子孙,岳丈大人可自为领相或者监国摄政,既能统摄一切军政要务,又能免去了极大风险,何乐而不为呢?”
杨振到绫罗岛大营,执意相送到最后,沈器远也知道他必有交代。
此时,沈器远听了杨振私下相告的这番话,先是一愣,随后长叹一声,片刻后说道:
“贤婿在担忧什么,其实老夫也很清楚。不过是忧虑平壌军入汉阳废黜昏君的大事出现波折罢了。只是,古人云,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遭其殃。老夫已年近六十了,也担心如此良机一旦错过,恐将遗祸子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