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默然片刻,沉声道:“李阁老,只是英雄惺惺相惜罢了,如果不是当初你我于朝里朝外互相配合,焉有大汉如今之中兴伟业?”
李瓒面色不由恍惚了下,心头同样在思量着往日之事。
贾珩目光灼灼,道:“李阁老,你我之恩怨是非,数百载后,自有后人评说。”
李瓒闻听此言,心头一震。
贾珩道:“不过,李阁老既要以身相报世宗宪皇帝,本王自是要成全李阁老,这两天,问罪李许逆党的圣旨将会降下,李阁老静候佳音罢。”
说完,也不多说其他,转身离去。
李瓒闻听此言,幽沉如水的眸光,轻轻闪烁了下,旋即,目送着那蟒服青年离去。
贾珩说话之间,并没有就此出得诏狱,而是大步出了李瓒所在的牢房,转而看向一旁随行侍奉的锦衣府卫,问道:“许庐,现在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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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边儿请。”那锦衣百户面色恭谨,轻轻应了一声。
贾珩点了点头,然后,向着许庐被关押的囚牢而去。
此刻,就在囚牢之中,光线细微,稍暗几许,可见那身穿囚服,宛如一株苍松的老者。
许庐正自盘膝坐在一团凌乱无比的干草上,闭目养神,对于旁边的饭菜根本动也没动。
“王爷,这位许大人已经绝食两天了。”那锦衣百户也不多说其他,开口说道。
贾珩忽明忽暗的光线在那冷峻面容上一一闪去,沉声道:“本王进去看看。”
许庐向来风骨俨然,刚直不阿。
许庐听到外间的动静,循声望去,看向那蟒服青年,问道:“卫王,你来了。”
贾珩面色端肃,目光咄咄而闪,说道:“许德清,真是许久不见了。”
记得,当初初见之时,他还是受贾珍陷害的贾家庶子,因为许庐正直,求告至门下,一晃都快十年过去了。
许庐剑眉之下,眸光瞥了一眼那蟒服青年,冷声道:“卫王这是来看阶下之囚的?”
贾珩面容淡漠,轻声说道:“只是来送老朋友一程。”
说着,眸光闪烁了下,凝眸看向一旁的锦衣千户,道:“去准备酒菜来,我送许总宪一程。”
那锦衣府卫轻轻应了一声。
贾珩说话之间,行至近前,灯火摇曳着贾珩那张俊朗、英武的面容,可见幽沉莫名,叙说道:“崇平十四年,秋,我因与拙荆秦氏婚约一事,遭贾珍迫害,当时,我苦求无门,遂前往求告时任京兆府尹的许大人,承蒙许大人伸出援手。”
许庐此刻听着贾珩娓娓道来的叙述,心神微动,眸光深深,沉声道:“卫王,如果当初知道会有一日,汉室社稷为权臣所篡,那日,许某就不会助你。”
贾珩冷声道:“向使无我,关外女真早已挥师入关,铁蹄肆虐中原,焉有今日汉室社稷之安若磐石?”
不等许庐出言,贾珩沉声道:“况且,以本王之智计,纵然没有许总宪,我同样也有自保之道。”
许庐眉头挑了挑,眸中现出愤恨之色,沉声说道:“你实乃乱臣贼子,天理昭昭,自有仁人志士,前仆后继,靖诛国贼!”
贾珩冷笑一声,嘲讽道:“许德清,煽动京营兵将,行废立之事,难道就不是乱臣贼子吗?”
许庐剑眉挑了挑,目次欲裂,道:“我等是为了大汉社稷。”
贾珩默然片刻,忽而顿了顿,说道:“我是为了……天下苍生。”
许庐闻听此言,忽而心头莫名一震。
天下苍生,这个四个字何其之重。
相比之下,大汉社稷,一家一姓之荣辱,微不足道,轻若草芥。
贾珩目光现出幽远之态,说道:“自崇平十四年,女真肆虐于辽东,汉室无力抵御,相继失朝鲜、日本等藩属之国,如今西洋诸国,精研火器,商贸繁荣,把持商道,如今我大汉仍在内斗不断,等数百年后,如何与番夷争锋于海上?彼时,剃发易服,崇洋媚外,我华夏之脊梁何在?”
想起后世在列强尖船利炮下,哀嚎呻吟的“我大清”,他这个老祖宗,如果不能争夺一线机缘,岂不是白穿越了一回?
许庐闻言,眸光深深,看向那蟒服青年,幽幽说道:“穷兵黩武,好大喜功,绝非苍生之福。”
贾珩道:“昔日,如无三皇五帝征讨四夷,宣威四方,秦皇汉武,牧民九州,岂有今日之华夏泱泱?罪在当代,利在千秋,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许庐闻言,一时之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