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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宫苑——
多尔衮沐浴而毕,换上一身崭新的亲王蟒服,躺在一架竹石屏风后的床榻上闭目假寐。
这一路亡命狂奔,真是让多尔衮心神疲惫不已。
就在这时,外间恭候的侍女,盈盈福了一礼,唤了一声,道:“见过太后娘娘。”
多尔衮闻听此言,缓缓睁开苍老而呆滞的眼眸,按着竹榻起得身来,抬眸看向那身上香风扑鼻的丽人。
庄妃一袭盛装华服,青丝如瀑的秀发梳起的云髻,端美巍峨,一开口,声音轻柔而酥糯,问道:“十四弟,这会儿可是歇下了?”
多尔衮道:“这会儿也睡不着,你怎么来了?”
在过往的近一年时光里,多尔衮经常以处置政务为名,安宿在寝宫当中,差不多与庄妃一同过起了夫妻生活。
故而,此刻两人的对话,倒是如夫妻语气一般平常。
庄妃那双修丽双眉之下,那双清澈目光莹莹如水,面上满是忧色密布,声音中满是凄然和悲怆,柔声说道:“十四弟,现在大军压境,我大清将何去何从?”
多尔衮宛如重墨的浓眉之下,那双晶然莹莹的目光呆滞失神,旋即,朗声说道:“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庄妃柳叶如黛的秀眉之下,莹然清澈的目中忧色密布,忧心忡忡道:“十四弟,如果盛京城破,计将安出?”
多尔衮那张俊朗、白净的面容上,渐渐现出一抹悲壮之意,言辞激烈,慷慨激昂说道:“既为爱新觉罗一族的子孙,与城偕亡,乃是我爱新觉罗一族的使命。”
庄妃闻听此言,那张香肌玉肤的粉嫩脸蛋儿,已然苍白如纸,一时默然无语。
这显然不是庄妃想要听的话,要抱着自己的儿子福临一同为大清陪葬。
难道这大清的天,真的要塌下来了吗?
多尔衮点了点头,清声说道:“如果事到了万一之时,我让人护送着你和福临离开盛京城,到蒙古草原上隐姓埋名,也能平安度过一生。”
庄妃柳叶细眉之下,那双清眸眸光莹莹如水,声音带着几许哽咽,说道:“十四弟。”
多尔衮此刻,浓眉之下,凝眸看向庄妃,轻声说道:“不要做小儿女之态,天命如此,徒呼奈何?”
如今的盛京城,全部积攒家当,也就十余万兵马,而城外陆陆续续围城的则是汉廷的数十万大军。
以多尔衮的聪明,再是自信,也不敢说绝处逢生。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能够召唤陨石的刘秀。
庄妃想了想,道:“十四弟先前不是说,满达海还在外间领兵,如果城中坚守到冬天,汉军粮道不继,城中兵马与城外军卒里应外合。”
这位养尊处优的庄妃,显然不想带着福临,前往草原上颠沛流离。
多尔衮浓眉之下,目光忧虑,颓然说道:“这只是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城外的汉军重兵压境,不会给我大清机会的。”
汉军的那位贾珩小儿,岂是好相与的?等从锦州增兵到来,盛京城能否让重兵守得住,不得而知。
可以说,在连续的军事失败当中,多尔衮已经彻底为失败主义的阴影所困扰。
庄妃脸蛋儿苍白如纸,贝齿咬了咬樱唇,柔声道:“十四弟,这我大清该如何是好?”
多尔衮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尽人事,听天命。”
庄妃一时默然不语。
显然对多尔衮这种“摆烂”心态,有些难以言说。
庄妃抬眸之间,目光捕捉得多尔衮面容上满是倦态,柔声说道:“十四弟一路鞍马劳顿,还是得多多歇息,我先回去了。”
多尔衮此刻点了点头,躺在床榻上歇息下来,闭目养神之时,却在思索着破敌之策。
如今已是八月中下旬,待那贾珩小儿一来,他抵挡到十一月,那时天气寒冷,小儿的兵马战力定然大打折扣,或许那是唯一一次翻盘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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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盛京城外,及至傍晚时分,晚霞漫天,西方天穹的云彩恍若火烧云一般,彤彤似火,灿如云锦。
北静王水溶以及河北提督康鸿,已经收到了谢再义先一步派出斥候递送而来的军情。
“谢侯等会儿就到,这样一来,我军兵力也就充足了,也就不用担心女真兵马出来劫营。”北静王水溶看向一旁的康鸿,说道。
因为围攻盛京城的只是江南水师与三万河北边军,北静王水溶这段时间,时常担心女真人会出城劫营,或者劫夺粮道,故而这段时间,双方属于对峙的状态。
河北提督康鸿开口道:“谢侯手下骑军两万左右,就是不知卫国公什么时候率领大军前来。”
韦彻面上陷入思索,接话说道:“如是按着路程估算,卫国公过来,应该就在这三五日。”
就在三人议论之时,忽而从外间传来一道侍卫的禀告声,高声说道:“王爷,康提督,谢侯大军已经抵近营寨三十里外。”
谢再义此刻率领两万骑军,浩浩荡荡来到近前。
先前多尔衮逃亡之时,谢再义率领大批精骑,在锦州城附近劫夺、袭扰女真兵马的粮道,并未时刻留意到锦州城的守城变化。
再说,多尔衮是连夜出逃,时间上也来不及。
北静王水溶道:“康将军,韦将军,随本王一同去迎迎忠勤侯。”
众人说着,离得军帐,向着外间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