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的意思是?”李瓒苍劲眉头之下,目中现出一抹思量之色,温声道。
贾珩容色微顿,轻声道:“朝鲜已在女真手中,对朝鲜多是盘剥赋税,而女真想要扩大疆域,一来向北,蒙古五部喀尔喀,以武力逼迫臣服,此外就是海上,那就只能是倭国。”
“倭国?”李瓒面色涌起疑惑之色,问道。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倭国距离朝鲜不远,如果辽东女真乘舟跨海横击,以女真八旗精锐之力,大概能横扫日本岛屿。”
这当然不是他推断而出的结果,结合了一些隐秘的情报。
女真应该是被逼急了,多次在大汉境内的颠覆行动都以失败而告终。
李瓒剑眉之下,目光微动,说道:“如果女真自海上征讨倭国,那我朝如何制之?”
贾珩面色微顿,朗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当在海战上有所作为,舰船之上,可为决胜之师,女真如果打下倭国,我朝或是在朝鲜断其后路,或是趁机参战。”
李瓒点了点头,面上若有所思,轻声说道:“如此一来,只是倭国。”
贾珩沉吟说道:“土地乃是财富,只要治理得当,定能有所产出,至于设官立衙,因时因地而立,海寇尚且能够借一方水土自给,况我大汉朝廷?”
其实,文官集团对朝政的担忧不无道理,叠床架屋的官衙架构可能会成为国库的庞大包袱。
正如马逆所言,如果在人口没有多少地方仍然沿袭一套班子,一味标准化,的确会成为巨大的财政负担。
因时因地制宜设立官僚机构,这是“我大清”都能想明白的道理。
李瓒沉吟片刻,道:“如先前台湾旧事,可行海贸,卫国公以为倭国当如何为朝廷开辟财源?”
如果收复土地之后,只是一块儿赔钱的地方,那自然不行。
贾珩道:“台湾如今已经成为巨大的贸易海港,而倭国之地也能成为海港贸易周转之地,山上矿藏、人口不少,可为我大汉的资源储备。”
这就是名臣良将的风云际会,所谈所论,皆是国社发展的大事。
真就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共同将大汉这艘大船行稳致远。
两人说话之间,已然进入神京城。
李瓒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朗声道:“卫国公,随老朽一同进宫面圣吧。”
贾珩稍稍应了一声,然后与李瓒一同进入宫苑。
此刻,大明宫,内书房
道道金色晨曦日光透过雕花轩窗,照耀在笔筒之上,在一旁的砚台上倒映出一行日光阴影。
崇平帝坐在一方漆木书案后,落座在梨花木椅子上,此刻正执笔批阅奏疏。
这会儿,内监近前,朗声说道:“陛下,卫国公和李阁老来了。”
崇平帝愣怔了下,高声说道:“宣。”
不大一会儿,就见贾珩与李瓒联袂而来,进入殿中,朝着漆木条案之后的中年帝王行了一礼。
“微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位爱卿平身。”崇平帝抬眸看向眼前的一文一武。
这就是他选择的两位搭档,都是文韬武略精通的主战派大臣,而且李瓒已经在先前的齐王陈澄,忠顺王陈荣父子的谋反案中,证明了自己的节操风骨。
绝不会背叛陈氏,还有南方的高仲平更是潜邸之臣,有两位能臣在京,足以制衡威望、才略日强一日的贾子钰。
李瓒目光微顿,说道:“圣上,微臣刚刚和卫国公讨论过先前出兵之事,卫国公认为女真会领兵征讨倭国。”
“哦?”崇平帝闻言,两道瘦松眉之下,那双苍老眼眸不由投向那蟒服少年,问道:“子钰又是如何看的?”
贾珩拱手道:“圣上,女真先前在关前逡巡而返,自知在我大汉坚城利炮之下根本讨不得半点儿便宜,而女真国内内忧外患,想要另谋出路,唯有自倭国岛屿寻找机会,而我大汉应当调拨登莱、江南之地的水师,伺机而动,如果有可能一举拿下朝鲜等地,包围辽东。”
崇平帝闻言,面上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子钰所言不错。”
贾珩拱手道:“是故,微臣请求在九边查边之后,再次前往山东登莱之地,调度水师,以应对女真在海上的动向,跨海横击朝鲜。”
这段时间在京城待着也没有什么必要。
崇平帝闻言,明净目光略有几许复杂地看向那蟒服少年,温声道:“子钰刚刚回来,这怎么要奔波在外?”
这是多好的臣子?多好的女婿?
京营安插魏楚两藩,锦衣府中也派出了眼线,仍是毫无怨念。
当然,这位中年帝王并不知道,贾珩并非没有怨念,而是将怨念在甜妞儿嘴里爆发了而已。
至此,怨气尽消。
贾珩面色谨肃,拱手说道:“圣上,先前如《平虏策》所言,待天时有变,就派遣将校率海师,泛舟横渡,前往朝鲜半岛,如今正是观望战机的时候了。”
崇平帝瘦松眉之下,眸光微动,分明听贾珩提及《平虏策》,渐渐想起当初君臣初见之时,对答如流的欣喜和感动,如今再看那少年,赫然发现少年虽经多年,依然赤心不改。
贾珩目光沉静,拱手说道:“圣上,微臣择日启程。”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倒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子钰在家中与家小多团聚团聚。”
家小这会儿还在京中,更是谈不上什么不臣之心,再说,他和子钰之间,终究是翁婿,倒也不必互相提防。
此刻,这位天子心思繁乱不胜,或者说生出一股愧疚之情。
毕竟,贾珩离了京城,可以说摆出一副京营、锦衣府任你调整布置的架势。
饶是天子心如铁石,也有一种委屈了贾珩的感觉。
当然,主要还是贾珩这几年一直在路上,帮着崇平帝将大汉治理的蒸蒸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