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平帝冷冷看着这一幕,目光扫过一众面色惊疑不定的群臣,无人知这位天子此刻在想什么。
陈泓高声道:“来人,送太上皇回宫。”
这时,周围士卒厮杀之声再起,渐渐包围了送殡的队伍,此刻兵力优势,以势压人。
……
……
神京南城,京营大营
同样发生一场叛乱,以敢勇营都督佥事祝法兴,效勇营参将吕子温为首的京营将校,率领亲兵直扑中军大营,而警戒岗哨的中护军顷刻之间就与彼等交手。
待杀散了守卫中军大营的中护军之后,喊杀声在京营营房中响起。
“诛贾党,清君侧!”
冲进中军营房所在院落,为首的振威营参将闯入营房,搜寻一通,提着刀,急声道:“谢贼不在营房中。”
一众京营将校闻言,心头不由一惊,不知为何,忽而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众人面面相觑,刚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只听得外间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而后是四面的墙头上,站着一行行手持弓弩的骑士,挽弓搭箭,向着叛乱的士卒攒射而去。
“不好,中计了!”祝法兴见得此幕,心神微震,急声说道。
而周围的一众京营将校同样大惊失色,惶惧不已。
贾芳此刻领着一众护军将校,手中拿着一把雁翎刀,骑在马上,冷声道:“尔等叛军,胆敢造反作乱,如今反迹早露,还不跪地请降!”
诸京营将校,面上多是见着凝重之色,手中拿着兵刃,但却无人请降。
贾芳冷笑一声,说道:“乱臣贼子,杀光他们!”
随着一声令下,箭如飞蝗,齐齐攒射,蓬蓬大团血雾爆散开来,而后在惨叫声中,京营中护军兵马向着京营众叛军将校杀去。
顿时,两方人马就战在一起,刀枪对攻,血肉横飞,喊杀声震动了神京南城。
祝法兴等一众将校猝不及防,在贾芳所率兵马的围攻下,尽皆被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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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久,贾芳目光冷冷地看向倒在血泊中的一众京营叛军,冷声道:“将还喘气的,解送锦衣府,严刑拷问。”
此刻,京城几门与齐王勾结的叛军,也正在迅速被贾家小将以及果勇营的将校平定。
或者说,提前有了准备的京营以及锦衣府卫,清理诸叛军,倒不费吹灰之力。
原本发动叛乱的将校都是一小撮。
而崇平帝这边儿,齐王陈澄却浑然不知神京城内以及京营的变故,继续鼓动着大汉群臣,某种程度上,也让一众朝臣心神恍惚了下。
如韩癀与刑部尚书赵默面色凝重,心神就是一突。
如果齐王登基,废除新政,天下或许可以重新恢复太平,至于北面的女真,再行议和就是了。
那时候,天下太平,众正盈朝,百姓也能不再受战乱之苦,安居乐业。
事实上,在韩癀等人的视角中,崇平帝宠信贾珩等一干奸佞,穷兵黩武,国库亏空,然后为了填补亏空,开始横征暴敛,掠夺天下士绅之财货。
可以说,这就是齐王当着文武群臣的面提出的政治主张,在动摇中间派。
否则,哪怕逼宫崇平帝成功,回到宫中,文武百官不拥立,这继位的合法性也存疑。
就在这时,却有一人从都察院中出班奏道:“圣上,微臣山西道御史王学勤,微臣请圣上退位,以安中外之心。”
轰……
犹如一颗巨石扔入湖面,顿时嫌弃惊涛骇浪。
在一众死寂中,好似拉开了帷幕,不多时,其他科道御史乃至六部司郎中一级的官员,纷纷说道:“臣等请圣上退位,以安中外人心。”
科道原本就是一些地方士绅供养出的读书人,原本就反对新法,这些人不同于朝堂的六部九卿,自重身份,六部九卿不管怎么想,在崇平帝定点关照以后,已经不敢明面上发表反对意见。
此刻随着科道官员的附和,一些六部侍郎官儿,目光闪了闪,似有意动。
眼前这是明摆着的,如果就此拥立齐王,从龙之功,或可直入内阁。
齐王陈澄见得科道以及一些官员附和的一幕,心底已是被一阵狂喜涌起,只觉骨头都酥了四两。
果然,他是天命所归,人心所向,满朝文武苦贾珩久矣!
一旁的王府主簿贾雨村,心头也有些震动。
看来,真是要变天了。
也是,天子毕竟老了,又倒行逆施,推行新政,朝中敢怒而不敢言。
等齐王荣登大宝,那他作为潜邸之臣,岂不是能入值阁部?
贾雨村念及此处,只觉心头有些不争气地跳动起来。
而陈泓见此,心头也有些惊讶莫名,原本心底深处对齐王的轻蔑,倒也收起些许。
忠顺王陈荣面上诧异了下,旋即,心头就有一些警惕。
而一众女眷中,还有两辆马车,其中一辆则是晋阳长公主扶着送太上皇最后一程的,此刻丽人不施粉黛的脸蛋儿上不由现出焦虑之色,拉了一下冯太后的胳膊,低声道:“母后,前面出事儿了。”
冯太后苍老眼眸中担忧之色不减晋阳长公主分毫,但却劝慰说道:“晋阳,镇定一些,你皇兄应对得了。”
这位老太太显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深知齐王谋反,更多还是逼宫,不会说屠戮女眷。
不说其他,冯太后是齐王的亲奶奶,算是从小抱着齐王长大的。
另一辆马车上,宋皇后那张丰艳、雍美的玉容之上,同样陷入惶惧之色,转眸看向一旁的端容贵妃,低声道:“妹妹。”
端容贵妃轻轻叹了一口气。
此刻,两方火并,更多还是逼迫崇平帝退位,倒还没有朝宫中女眷动手,或者说,这个时候根本就顾不得宫中女眷。
“父皇,这就是人心所望,因为父皇一意孤行,山东叛乱迭起,百姓怨声载道,西北之战数万大军葬命,这些年,多少百姓深受战乱之苦,父皇年事已高,多次吐血晕厥,也当调理荣养,而儿臣为父皇长子,人眼。齐王陈澄一改往日的混不吝,此刻心头涌起自信,跪将下来,相请道:“父皇,当着皇爷爷灵柩的面,父皇还请回宫让位吧。”
言罢,嚎啕大哭不止。
这时,忠顺王陈荣见到这一幕,嘴角抽了抽,几是暗暗称奇。
这个大侄子有点儿东西啊。
好好的逼宫,让他弄成这幅为江山社稷,逼不得已的样子,起码传位之后,对外面的名声要好听一些。
或许后世史书大概记载:“上皇崩,举国致哀,出殡之日,百官至灞桥,齐王拦天子乘舆,嚎啕大哭,跪地不起……帝心有戚戚,默之良久,遂返宫,退位荣养,立齐王为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