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平帝沉声道:“子钰这次与准噶尔争斗,朕也颇为担忧,他这次出征,带的兵马还是太少了一些。”
如果不是严烨那个蠢材,损兵折将,空耗钱粮,西北之事岂会这般难?
可以说,崇平帝也产生了与贾珩一般无二的想法。
即如果不丢掉那六万京营精锐,十万大军,加上这些兵马是不是能让贾珩一举扫平西域,打穿准噶尔?
而不是如现在一样,国库因为战事左支右绌,幸在这些年内务府盈余不少,还能往里贴补。
见崇平帝神色不虞,宋皇后宽慰道:“陛下,子钰他能征善战,既然兴兵而去,想来是有信心的吧。”
崇平帝目光幽幽,说道:“朕不是担忧这个,是西域和藏地,不知何时才能收复这些故土。”
这都不说辽东了,如果三地皆平,他纵加封子钰为异姓亲王,也不会疑虑。
宋皇后不知崇平帝心头的宏图壮志,美眸柔光潋滟,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
……
沙州卫,卫城,官署之中
一盏油灯随风摇晃了下,灯火跳动不停,也将魁梧的人影在墙面上或短或长。
谢再义立身在屏风之前,看向悬挂其上的舆图,自沙州以东北是瓜州,沙瓜二州,归义军昔日所占之地。
王循道:“都督,准噶尔部已经分兵,奔东边儿去了,截取我军粮道。”
谢再义沉吟说道:“他们攻不下城池,就只有这一手,但城中粮秣囤积可供十日之需,再过五六天,节帅大军就会前来,那时候敌军不退也该退了。”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尽量扫灭准噶尔部的优势兵力,留下一两万人,从而为之后的会战减轻压力。
王循想了想,问道:“节帅一至,彼等贼寇可能逃回哈密,都督想要如何破敌?”
谢再义道:“后路倒不用理会,等过两日,我先让贾芳和董迁二将前去打通后路,而我们装出粮秣不继之相,出城就与敌寇骑军正面相攻,一举击破他们。”
王循点了点头,说道:“以我军之战力,如果正面野战,倒并不怯惧。”
谢再义道:“自节帅京营整军,至今已有三年,南征北战,历战斗数十场,终究是有这么一天的。”
汉军从和辽东的女真交手,主要还是以多打少,没有直面相撞过,经过连番战事,现在的汉军也有了与蒙古骑兵相碰的勇气。
毕竟,相比女真八旗兵马,蒙古骑兵还是要差一个档次。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时间匆匆,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温春分派兵马前去后方截夺沙州城的粮道。
这粮道是在谢再义打破沙州卫以后,贾珩从青海等地供应以便其筑城,供应大军,故而温春这一派兵,的确断了沙州卫城的军需补给,但却不知谢再义先前搜刮了不少城中番族的粮食和储备,足够十日所需。
不管如何,这也是中原王朝远征西域的难点,粮道绵长,而草原兵马可以行袭扰之术,只要切断粮道,大军的可持续作战能力就直线下降。
随着汉军粮道因为袭扰而受阻,原本怨气冲天的番族,似乎也重新鼓起了劲头,开始向沙州卫城大举而攻。
从早上到晚上,如车轮战一般轮番展开攻击,沙州卫城似要在这种舍生忘死的战事中摇摇欲坠,一直持续了三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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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谢再义率领兵马严防死守,就是死守不退。
等到晚上时分,准噶尔蒙古扎就的营盘中,一簇簇篝火如星辰密布,一队队打着松油火把的军卒往来穿行其间。
军帐之中,灯火煌煌,人头攒动。
温春正在召集着众将议事。
温春沉声道:“粮道被劫,汉军今日果然慌乱了许多。”
多尔济笑道:“汉人就这样,他们需要吃米粮,不像我们,喝点儿羊奶,吃点儿酥酪,就能顶大半天。”
温春点了点头,说道:“汉军虽然乏粮,但可以在城中搜刮牛羊,甚至急切之时可以杀马,我军尚不可大意,沙州卫这边儿被围攻,在青海的汉军主力定然驰援,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
多尔济笑道:“你放心吧,温春兄弟,我已经派了四五百人的斥候,分成十余拨,朝着不同方向,远近去探察,只要一发现汉人主力的踪迹,就即刻来报,我们就撤回哈密,他们追不上我们。”
“那还好。”温春面色微顿,低声道:“没有粮食的沙州卫城,要不了多久就支撑不住,那时候就能容易打下了。”
“挫败了这支汉军,汉军也基本没有多少人了,等巴图尔珲叔叔到来,他们更不是我们的对手。”多尔济笑道。
噶尔丹听着两人叙话,脸上现出思索之色,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温春沉声道:“今天先睡一个好觉,明天继续攻城!”
今天的攻城,汉军在城墙上的防守,显然受了粮道被断的影响,似乎士气不振,这无疑给了温春信心。
反正真正攻城消耗的也是原来在沙州卫的蒙古诸番族,他们想要在沙州卫城放牧,就要夺回这座被汉人抢走的城池。
第二天,晨光微露,秋风萧瑟,渐渐入秋的沙州卫,周围的草丛也依稀见到了一些枯黄之态。
“呜呜……”
苍凉天穹和晨曦照耀下,头戴毡帽的准噶尔部兵卒狠狠吹响号角。
“咚咚!!!”
城门楼上的汉军同样抡圆了胳膊,敲打着战鼓。
苍凉悠远的号角之声与密如雨点儿的鼓声,响彻在空旷的原野上,在这一刻伴随着兵器的相撞声和士卒声嘶力竭的喊杀,演奏出一曲铮铮杀伐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