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究竟都在想什么呀?
似为了掩饰心绪的一片慌乱,连忙点了点螓首,柔声道“不耽搁了珩大哥的正事才好。”
贾珩道“怎么会耽搁?古人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仅是妹妹出去多多走动走动,我也当多出去走走,开阔下视野。”
如论去的地方多,只怕还是那位游历诸国,见识广博的薛宝琴。
紫娟笑了笑,轻声道“我们家姑娘自五六岁来了神京,一晃眼六七年过去了,还真没有去过旁的地方,如是能去西山踏踏青,对姑娘也很难得。”
贾珩闻言,打量着黛玉,心头也有几分感怀。
黛玉生在这么一个小小园子里,目之所及,皆是宝玉的中秋满月,怎么不会为同龄的宝玉而牵动情思,以致泪尽而亡?
好比身处荒岛中的鲁滨逊看到了星期五,嗯,这个比方不太合适,但大意无非如此。
黛玉点了点头,道“以往在院子里,嬷嬷总是担心受不得风,也就不大出去。”
贾珩道“其实多走动走动才好,对身子骨儿好一些,上回清虚观打醮,咱们爬山,妹妹就看着中气不大足,现在应好一些了罢。”
黛玉星眸凝了凝,微微垂下眸光,看着自己手中的手帕,轻轻叹了一口气。
见黛玉情绪低落,贾珩笑了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妹妹,姑父那边儿最近可有书信过来?”
黛玉摇了摇头道“父亲上次来信还是上月了。”
贾珩道“想来正在路上罢,妹妹过生儿,姑父怎么也不会忘了的,不久前,京中派了一位阁臣南下,这段时日,扬州的消息可能多一些,我可能会多过来,叨扰妹妹。”
黛玉闻言,心头微讶,凝睇含情地看向对面的少年。
贾珩宽慰道“现在去了一位阁臣,姑父那边儿反而没那么多险处了,南边儿的锦衣探事也会暗中保护,不会让姑父有什么事的。”
黛玉点了点头,星眸熠熠流波,感激道“有劳珩大哥了。”
方才听珩大哥话里话外的意思,似这几天会时常过来看她?
贾珩说着,转眸看了一眼天色,温声道“这时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妹妹歇息了,这就回去了,妹妹也不用送,外面挺冷的。”
这时候都快子夜时分。
不过,黛玉终究还是送着贾珩到门口,站在廊檐下,柔声道“珩大哥慢走。”
却说宝玉,提着灯笼随着麝月离了黛玉院落,坐在铺着软褥的椅子上,吃着茜雪端来的酥酪茶,抬眸望着门外漆黑如墨的夜色,不知为何,竟有几分坐立不安,确信不是来自屁股伤势的不适,而是来自心头的莫名烦躁。
心有所感,不由起身,走到门口外,眺望着抄手游廊上的一串串儿红灯笼,道“麝月,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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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也在床上躺了有近月,静极思动。
“哎,二爷,都这般晚了,二爷还要去哪儿?”麝月正在铺着床上,愈见丰腴、妖娆的身段儿轻轻扭动着,回头说道。
她今天又从图册中,学了一些新样式,准备给自家二爷尝尝鲜,也好舒缓一些痛处。
宝玉凝了凝眉头,低声道“我想去看看林妹妹。”
麝月愣了下,忙道“二爷,都这般晚了,林姑娘也早就睡了。”
“我就站在廊檐下看一眼。”宝玉执拗说道。
麝月一边儿伸手展开被子,一边儿劝道“二爷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这时候吵着了林姑娘,反而又再生了气,又闹着别扭。”
自顾自说着,扭头看去,却见宝玉不知何时已离了厢房,心头一惊,对着从里厢进来的秋纹道“你怎么也不拦着?”
秋纹面带委屈道“我都没怎么留意,二爷就走了。”
“快跟过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才好,二爷身上还有伤呢。”麝月急声道。
然而,这时候宝玉已经独自一人,提着灯笼,向着黛玉院落快步行去。
宝黛二人虽不再住在贾母院中,但两处院落实则离的不远,只隔着一道花墙,这时,宝玉沿着抄手游廊,绕过花墙,刚刚走到月亮门洞。
宝玉面色一愣,分明听到那廊檐下传来的小声说话声。
拢目望去,只见廊檐下正在说话的二人,顿时如遭雷殛,愣怔当场。
林妹妹她……不是已经睡了吗?
定睛细瞧,忽见那道身影熟悉至极,心头更是一惊,那是珩大哥?
他怎么来看林妹妹?
就在这时,二人似简单道了别,而那少年也一副要转身过来的样子。
不知为何,宝玉下意识心头一慌,连忙将灯笼隐在墙后,自己也向着月亮门洞处的一棵芭蕉躲去,唯恐被瞧见。
“哗啦啦……”
芭蕉树上的水珠,顿时打落至宝玉肩头,浸湿衣衫,蕉叶覆首,郁郁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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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看着那少年从另一条游廊离了宅院,而黛玉也进得厢房,宝玉才从芭蕉树下走出,橘黄灯笼晕出的圈圈烛光,映照着一张震惊莫名的满月脸盘儿。
不是的!
定是有什么事儿,珩大哥才唤醒林妹妹,许是因为林姑父的事儿?
好像在方才的记忆碎片中,搜寻到一个片段,林妹妹去了头上钗饰,而头发也披散着,似是刚刚起身的样子。
念及此处,宝玉长长舒了一口气,心头渐渐生出一股埋怨。
这半夜三更的,珩大哥他有什么事儿不能明天说,非要打扰林妹妹歇息?
就在这时,从回廊处来了麝月和秋纹,见到宝玉正在芭蕉树下,低声道“二爷,你怎么在这儿,回去了。”
宝玉讷讷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被麝月拽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