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府,天香楼
暮春三月,风朗气清,天高云淡,会百花盛开,争奇斗艳。
二楼,荣宁两府女眷围拢一起,珠翠环绕,莺莺燕燕,聚之一堂。
不久前贾珩在河南大胜的消息,随着文武百官朝会以及随后入京的军报,荣宁两府就门庭若市起来。
先是接受了如保龄侯、忠靖侯史家等一众老亲的庆贺登门,而后是京营武将家的诰命夫人登门拜访秦可卿,前前后后热闹了好几天。
这几天,在凤姐的提议下,荣宁两府又请了戏班子和杂要艺人,听戏唱曲,热闹非凡。
此刻,贾母在鸳鸯等众丫鬟的簇拥下,坐在罗汉床正中,左边儿是秦可卿、凤纨、元迎探惜四春、钗黛、湘云、邢岫烟、尤二姐、尤三姐等年轻姑娘,右边则是那夫人、夫人、薛姨妈。
此外,挨着薛姨妈而坐的还有楚王妃甄晴、北静王妃甄雪,两人一最左一最右,正簇拥着一位着宝蓝色绸缎裙裳,年岁四十左右、徐娘半老的妇人,其面皮白净,笑意盈盈,身后站着四个嬷嬷以及几个丫鬟。
其实,这几天,楚王妃甄晴,北静王妃甄雪已时常带着小萝莉水歆,过来与元春、秦可卿叙话。
不过,今天则另有不同。
因为金陵省钦差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的夫人甘氏来京探望两位在京中嫁为王妃的女儿。
此外,甄家太夫人,另打发了几位嬷嬷运来南省的特产,同时让甘氏带了一最封书信,过来探望荣宁两府,或者说是探望贾母这位荣国太夫人。
恰逢贾母正在宁国府天香楼听戏,因此嬷嬷就领着甄家几人来宁国府说话。
甄应嘉夫人来此,一来是,甄贾两家原为老亲,二来是,随着贾衍在大汉朝政坛的强势崛起,哪怕是远在南省的甄应嘉,在年许时间内,也频频从邸报上听到贾珩的名字。
邸报作为刊行诸省的报纸,官吏基本人手一份,时常阅读,用来解读大汉中枢朝堂的政治变动。
因此,当甄应嘉在钦差总裁体仁院的官厅,泡上最杯茶,拿起衙门小吏送上的邸报随意翻阅,去看京中政坛要闻。
大抵就是,起初贾衍还是豆腐块儿上条不起眼的简讯,如贾珩提点五城兵马司,查封三河帮等匪寇窝点。
而后不多久,贾珩履任果勇营都督,靖平三辅贼寇,再之后,贾珩授锦衣都督,贾珩主持阅兵事宜,升任大汉一等男……这些刚开始都不怎么起眼。
而随着贾衍授检校京营节度副使,主持京营日常事务。
再到,皇陵贪腐案,出镜率已然是越来越高,虽然没有到「贾衍强调,贾衍指出」的地步,但宛如坐上了火箭一样,赫然已是大汉朝的宰枢重臣。
那么直到现在,基本就大致形成一种画风:贾衍,男,汉族,崇平元年生武勋现任军机大臣、检校京营节度副使、锦衣都督、兵部尚书、河南总督,爵封永宁伯。
试问,甄应嘉如何坐得住?
但因为其为钦差金陵体仁院,身负皇命,无谕旨不得擅离金陵。
故而特意叮嘱赴京的甘氏,来荣宁二府时,重新联络两家的关系,尤其是往宁国府多走动走动。
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亲戚不勤走动,天长日久,就会渐渐淡了下来。
而在红楼原着中,甄家抄家之后,财货就成箱成箱搬至贾家,让贾家保管,可见两家关系之亲厚。
甘氏笑了笑,说道:「婆婆在家中时常提起太夫人,一直说一晃眼这般多年,都没见到太夫人,想的不行。」
「我刚才看着她的笔迹,一时间也有些恍惚,说来,自我扶着小荣国公赴南落叶归根,离金陵一最晃也有许多年没见着
她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身子骨儿可还好吧?」
贾母苍老面容上见着回忆之色,不仅是对金陵的回忆,还有对小荣国公贾代善的追忆。
提及甄应嘉之母奉圣夫人的身子骨儿,甄应嘉夫人甘氏,面上笑意敛去一些,叹了一口气道:「婆婆她去年入冬时候,生了一最场大病,开了春,将将好一些,又是咳嗽不停,现在才好了一些。」
「可延请了太医?」贾母关切问道。
邢王二夫人、凤纨、四春、钗黛,众人也都纷纷看向甘氏。
「延请了,太医说老太太就是上了岁数,旁的倒也没什么妨碍。」甄应嘉夫人甘氏轻声说道。
贾母闻言,面色顿了顿,唏嘘感慨说道:「她也是年过八旬的人,还是需得注意身子骨儿才是,说来南省天气暖和,水土养人,她在家里含始弄孙,顾养天年其实还好一些。」
「太夫人不知,这几年,南面儿也冷了起来,湿冷湿冷的。」甄应嘉夫人甘氏感慨说道。
甄晴一身淡黄色衣裙,云堆翠髻,容仪秀丽,清眸见着笑意,接话说道:「家里老祖宗这几年,上了年岁,办了八十大寿,那天老祖宗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老祖宗还说人逢七十古来稀,她此生都没什么遗憾了,就是想着和以前的诰命姐妹没有得见,说能见着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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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有福气的,现在四代同堂,儿子又孝顺,还有你们几个乖巧伶例的孙女儿。」贾母面上挂起笑意,感慨说道。
风姐笑道:「老祖宗,等再过年,老祖宗七十大寿,也得好生操持操持呢。」
甘氏笑道:「可不就是。」
天香楼中众人都是听着。
甘氏笑道:「太夫人也"是有福气的人,现在荣宁两府枝繁叶茂,蒸蒸日上,衍哥儿现在还是军机大臣,太夫人的儿子也是通政司的官儿,再小一辈儿的还有宝玉,嗯,怎么不见宝玉?」
甘氏挺会说话,语气更是轻轻柔柔,不停恭维着贾母。
王夫人笑着接过话头儿,笑道:「宝玉他学去了,这不是,这几天京兆府快到了进学。」
甘氏证了下,笑着说道:「进学票试,那可真是了不得了,说来,我们家那个宝玉倒是成天不爱读书的,常在后院跟着姊妹打闹,弟妹是怎么教着宝玉的?」
因为甄应嘉年纪比贾政大一最些,甘氏称着弟妹,已婚妇女凑在起,大抵就谈着孩子。
「也是宝玉他老子盯的紧一最些,宝玉有时候也顽劣、淘气一最些。」王夫人笑了笑,轻声说道。
心头却闪过一最念,她还能怎么教?
家里出了个族长,还有一最个对族长奉若神明的丈夫,儿子想不去上学都不行。随着贾政在通政司升任了右通政,对宝玉的功课督导更为严格。
情知荣国府内的宝玉怎么回事儿的甄睛,岔开话题,艳丽生辉的瓜子脸上,见着盈盈笑意,笑道:「婶子,说来咱们两家,两个宝玉,也真是合该是亲戚的缘分。」
凤姐也笑着说了一句,道:「可不是?前几年头里,我都觉得巧,不仅是宝玉,听说姊妹四个。」
薛姨妈笑道:「那次过年见过两人丫头,看着生的文文静静,知书达理的。」
薛家之前住在金陵,虽因为与甄家门第差的有些远,但身为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吊车尾,商贾出身的薛家,逢年过节,也都有一份儿礼物送到甄家府邸,只是平时不大怎么走动。
甘氏笑道:「她们四个姊妹,是巧了一最些要不说两家就是几辈子的交情呢。」
说着,将一最双目光投向元迎探惜四春,目光在元春那张愈见丰润、柔美的脸蛋儿停留片刻,心头暗暗叹了一气。
这大丫头早也见过几回,真是可惜了,婚事说耽搁就耽搁了。
但甘氏自然不会缺心眼地说出来给人添堵,甚至眼神都没有流露异样,笑道:「我们家四个丫头,现在两个嫁到京里,一年也不见几次,这不就过来看看兰儿和溪儿,还说要来见她们两个姐姐,说要过来,我想着小孩子不好奔波,早知道带过来,和你们家几个姊妹也都认识认识,元春丫头不是和睛丫头还有雪丫头没少在起玩。」
众人都是笑了起来,时间气氛轻松愉快。
甘氏笑了笑,说道:「不过,我们家可不像老太太,家里子弟可没有一最个有能为的衍哥儿,听老爷说,衍哥儿这是百不出的一最个大才。」
不及弱冠,而身登枢相高位,甄应嘉都暗暗心惊。
甘氏赞颂着贾珩,言语轻柔,尤其是借着甄应嘉之口,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贾母笑了笑,摆了摆手,谦虚说道:「过誉了,他们小一辈儿争气归争气,但比着年长辈儿的,在人事上还是需多历练,衍哥儿他伯父在南省为官多少年了,过得桥比衍哥儿走的路都多
这就是商业互吹。
甘氏笑了笑,心头也有些慰贴,不由问道:「太夫人,昨个儿听睛丫头和雪丫头说,衍哥儿现在是还在河南带兵平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