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闻言,默然了下,应允道:“老爷,我和大姐姐一同看看罢。”
这话说的有些古怪,有股我和他姐一同帮着小舅子看看的既视感。
嗯,其实说来,他也算是宝玉的姐夫了。
只是到底,要不要将夏金桂给宝玉撮合一下?或许能就此改改宝玉的性子?
贾政叹道:“子钰能操持着,这我就放心了,我一直忙着外间之事,近年于家务疏懒,对宝玉还有环儿有失教导,伱能帮着调理他,也是好的。”
“老爷言重了,宝玉与环哥儿既为族中子弟,我自应好好教导。”贾珩想了想,宽慰了一句道:“其实宝玉性情倒也不坏,只是贪玩了一些。”
“他什么样子,我还是心头有数的。”贾政摆了摆手,显然早已看透了宝玉,转而又愁容满面道:“元春的事儿,就是当年我听信旁言,才耽搁至今,子钰,元春的亲事,你也多费点儿心。”
贾珩一时间,竟觉得对这话有些不好接,讷讷应道:“我会留意的。”
贾政又感慨了几句。
贾珩看了一眼外间天色,道:“老爷,今日之事,不妨先到这里罢,明日还有朝会。”
贾政闻言,也不好再多作挽留,相送着贾珩一路出了小厅。
回头说贾珩离了厅中,然后返回宁国府。
后院,内厅之中,满堂珠翠环绕,莺莺燕燕群聚,欢声笑语不停。
此刻,贾母等一行人还未彻底离去,正在一同叙话,见贾珩过来,都是一惊。
贾母笑了笑,问道:“和宝玉他老子说好了?”
贾珩落座下来,凝声道:“已说好了。”
贾母见贾珩一副不想深谈的模样,也不好继续追问,而是笑道:“你们爷们儿在外做事,在一块儿商量着拿主意,我们这些后宅妇人,不懂这些,也不好胡乱说什么。”
一旁坐着的王夫人,脸色变了变,拨着佛珠的手就是一顿,隐隐觉得这话是在敲打自己。
不过,眼下帮老爷升官儿,倒也不知升着几品?等会儿问问才是。
贾母看着天色,说道:“这会儿天也不早了,我们也回去了,你媳妇儿刚封了一品诰命,想来,你和你媳妇儿也有不少话说,我们就不在这儿打扰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轻笑了起来。
秦可卿玉容如云霞绚丽,彤彤如火,强压下芳心的羞意,挽留道:“老太太好不容易来一回,不妨多坐会儿,说会儿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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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我这会儿身子也有些乏了。”贾母笑着说着,然后领着鸳鸯、琥珀,与王夫人、薛姨妈、凤纨、钗黛、湘云等人离了宁国府。
尤二姐与尤三姐对视一眼,也不再多留,向着贾珩与秦可卿出言告辞。
顿时,内厅又变得空落落,只有贾珩与秦可卿,以及宝珠、瑞珠等几个丫鬟。
贾珩看向容仪明媚的丽人,此刻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蛋浅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只是脸颊嫣然,竟有些羞,近前,挽起玉人的素手,轻笑了下,问道:“可卿,怎么还害羞上了?”
秦可卿被贾珩挽着手,螓首低垂,柔声道:“就是……就是觉得如梦似幻一般。”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封了一品诰命。
贾珩脸上笑意敛去几分,想了想,猜测出自家妻子的一些感慨心思,大抵是幸福来的太过轻而易举,心底本能的有些不安、惶惑,许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念及此处,挽起秦可卿的手,一边儿向着所居的跨院走去,一边儿温声道:“当初在柳条胡同时,我不文一名,那时你嫁给我,你可知道我在想什么?”
“想什么?”玉人转过一张朱唇粉面,弯弯柳叶眉下,美眸中浮起几许惊讶。
贾珩看着周围的夜色,轻轻抚过自家妻子的肩头,温声道:“当然就在想,你既甘贫贱,我愿共富贵,将来不管如何,我都会好好待你的。”
这是当初迎娶秦可卿过门之后,他在心底郑重许下的承诺,并未与旁人说过,但他却这般做着。
当初,他刚来此界,举目无亲,对似是而非的红楼世界的隔阂与陌生,以及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缠绕着内心。
他虽和秦可卿是包办婚姻,一开始并未有什么爱情可言,可因为身边有了这么一个妻子,让他对世界的隔阂感渐渐消散,好似有了一个锚点,心头的孤独也消失不见。
正如于异乡漂泊的游子,有了家庭,陡然觉得一股心安。
秦可卿玉容微顿,对上那双温煦的目光,心头一颤,不知为何,隐隐有些明了自家丈夫的一些情绪,柔声道:“夫君,我……”
其实,她没有那般好的,她当初还嫌弃自家夫君名声不好,不求上进,为此还为宝珠的话动摇过,甚至还想过悔婚……
这件事,或许他早就不记得了,但每次夜深人静,她都有一种扪心自问的难过,似乎觉得她和他之间的夫妻情谊白璧微瑕,她不配在他身边儿,享着诸般尊荣。
或许正是因为内疚神明,夫君在外面有人……她竟然发现,心头似乎好受了一些。
还有,夫君与那薛家妹妹,许是有着什么?
毕竟,两个人在书房一待就是许久,还有最近一段时日,她偶尔可见薛妹妹偷看夫君的眼神。
薛妹妹尽管藏的很好,可她还是能捕捉到些微不同寻常的意味来,那眼神有些不同于三妹妹还有林妹妹的仰慕和依恋,那好像是一种……与她一般无二,男女之间的眼神?
看着失神怔怔,不知想着什么的秦可卿,贾珩轻笑了下,宽慰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刚刚封了一品诰命,这是高兴的事儿,等这几天好好庆贺庆贺,这会儿夜深了,咱们也该歇着了。”
说着,挽起秦可卿的玉手,向着后院走去。
进得里厢,待秦可卿卸完头面,与贾珩并排坐在床榻上,这时,丫鬟宝珠、瑞珠各端着一盆热水,伺候夫妻二人洗着脚。
秦可卿将螓首靠在贾珩肩头,柔和如水的灯火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蛋儿映照得温宁柔美,柔声道:“夫君,今个儿皇后娘娘赏了不少东西。”
“想来是为着昨天的事儿,圣上降下恩典,你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眼。”贾珩低声说着,轻轻拉过自家妻子的玉手,十指纤纤,软腻白嫩。
秦可卿笑了笑道:“我让薛妹妹……还有林妹妹、云妹妹她们挑了几件首饰。”
玉人说着薛妹妹,似有意无意停顿了下。
贾珩面色如常,低声道:“她们年轻姑娘就爱戴这个。”
秦可卿“嗯”了一声,抿了抿粉唇,道:“薛妹妹说平时不爱戴这些花和粉呢,上次宫花还送过来。”
“是吗?性子是有些奇怪。”贾珩轻声说道。
秦可卿盈盈如水的美眸闪了闪,道:“夫君,再过两天,薛妹妹的兄长该回来了吧?”
“是这两天,等明天下午,需得将接回来。”贾珩轻声道。
秦可卿柔声道:“说来,薛妹妹也挺可怜的,打小跟着姨妈一同长大,又摊上那样一个有些无法无天的哥哥,她那样的人品样貌,现在的亲事也没定下来,也不知姨妈愁成什么样了。”
说着,拿眼偷瞧着贾珩的脸色。
嗯,她其实也不是……吃醋,只是特别想印证一下是不是如她所想,抑或只是薛家妹妹女儿家的单相思。
毕竟,夫君他的确是世间少有,情窦初开的少女倾慕着,也是有的。
这其实也像后世猜测自家丈夫有了外遇,“委屈求全”的妻子也试着开一些玩笑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