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灌方才进去,自是收拾着残局去了,里间不会太难看。
而后,在贾珩的搀扶下,以及总管太监的引路之下,崇平帝大步进得宫中。
此刻,这座装饰奢丽寝宫之中,铜鼎、玉器、高几已在地震余波,在地毯上东倒西歪在,而转过黄色帏幔遮蔽的梁柱,绕过一架倒地的竹木十二扇宫廷仕女大屏风,正见着明黄色绢布遮蔽的龙榻,帏幔勾起,几个内监围拢着太上皇,而不远处,一个女子衣衫不整,钗鬓横乱,跪在地上,肩头瑟瑟发抖。
至于太上皇,这会儿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人事不知。
倒也没什么不堪入目之景,分明是已经收拾过的。
见得躺在龙榻上的面孔,崇平帝面色变了变,近得前去,问着内监,道:“上皇情况如何?”
“已掐人中,还在晕厥。”那内监脸色已是吓得面如死灰。
宋皇后这时领着女官,站在远处,凤眸倒立,冷冷看着一旁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道:“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下去。”
那年轻妃子闻言,如蒙大赦,抬起一张梨花带雨、春情妩媚的脸蛋儿,道谢一声,起得身来,出了宫殿。
而说话的工夫,从殿外传来内监的惊喜声音:“陛下,陛下,太医来了。”
须臾,在一串忙乱的脚步声中,太医院五六个太医,齐齐涌入殿中,纷纷进得里间。
“臣等见过圣上。”一众太医朝着那床榻前的中年皇者,跪拜见礼。
崇平帝急声道:“免礼,过来给上皇诊治。”
几个太医连忙起得身来,向着上皇围拢过去,号脉的号脉,翻看眼皮的翻看眼皮,少顷,太医院院判施针的施针,一时间七手八脚,忙作一团。
贾珩见着这一幕,心头不由涌起阵阵古怪,面上却不露分毫。
思忖道,“上皇不会就此驾崩了吧?不过,这人生也算是了彪悍,震到床倒屋塌……而且还被自家儿子和儿媳妇儿瞧见这一幕丑态……”
念及此处,暗道一声,这想法有些大不敬,不由用余光偷瞧了一眼宋皇后的脸色,却见宋皇后那张浓桃艳李,花颜月貌的脸上,同样有着一丝怪异之色。
而宋皇后似有所觉,柳叶眉下的明澈凤眸转动,清莹如玉的眸光,也不由瞥了一眼贾珩。
于是,二人目光相接,都从彼此眼神中读到一些古怪。
贾珩心头一跳,连忙垂下目光,整容敛色。
宋皇后秀眉蹙了蹙,心湖中隐有圈圈涟漪生出。
暗道,这个贾子玉,好大的胆子,竟敢讥嘲上皇,而且还……偷看她?
只是片刻之间,抿了抿丹唇,也有几分不自然,她方才何尝不是在讥嘲?
想来也被这贾子玉瞧见了……
却说太上皇这边儿,经过一番忙活,床榻上的人事不知的老人,口中发出一道长长的咳嗽声,呼吸也渐渐均匀起来,只是双眸紧闭。
周围一众内监围拢唤着上皇,但仍是未醒。
李太医忙止了内监呼唤,道:“不可强唤,于上皇龙体有碍。”
崇平帝连忙问道:“怎么样?”
李太医转身看向崇平帝,躬身回禀道:“圣上,上皇因地震而心季晕厥,并无大碍,休养几日就好了,只是,上皇毕竟有了春秋,还当节制……经此一事,更需好自珍重,善加保养才是。”后面太医的话虽为尊者讳,但意思很明确,还是节欲。
事实上,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隆治帝身体状况,已开始往下坡路走。
崇平帝脸色变幻了下,压下心头的一些杂乱思绪,沉声道:“你们开方用药罢。”
几位太医开始拿出笺纸,开方用药。
崇平帝默然片刻,旋即说道:“李太医,贾子玉肩头方才也受了一些伤势,你等会儿帮着看下。”
李太医刚好搁了笔,看了贾珩一眼,道:“微臣遵旨。”
贾珩忙道:“圣上,臣只是受了一些小伤,并无大碍。”
“你是武将,虽底子好,但也不可大意了。”崇平帝将温和目光投向贾珩,叮嘱说道。
“臣多谢圣上恩典。”贾珩拱手谢恩。
而后,崇平帝以及宋皇后来到正殿,在外间椅子上落座。
过了一会儿,冯太后、端容贵妃、咸宁公主,以及吴贵人等后宫嫔妃,也在宫女的搀扶下,从长乐宫、漱玉宫……纷纷前来探望太上皇。
“皇帝,你父皇他怎么样了?”冯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刚一进入殿中,就问着崇平帝。
而在端容贵妃身旁的咸宁公主,见着贾珩,先点了点头,与其交换了个眼色,同样将关切目光投向自家父皇。
崇平帝面色凝重,说道:“父皇方才经过施救,已无大碍。”
至于旁的,也不好多说。
哪怕随着时间过去,宫中会传扬一些宫闱秘闻,起码不能从天子口中承认。
就在众人叙话时,戴权从外间过来,来到崇平帝近前,跪道:“陛下,百官在安顺门扣阕,乞问圣躬安。”
“告诉他们,朕无事,召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至含元殿议事。”崇平帝起得身来,沉声说着,然后看向一旁的贾珩,道:“子玉,你也随朕一同过去,震后抚恤事宜,也离不了五城兵马司。”
贾珩拱手道:“微臣遵旨。”
崇平帝然后看向一旁的宋皇后以及冯太后,道:“母后,父皇这边儿,就劳烦母后了。”
冯太后点了点头,道:“皇帝去料理国政要紧。”
而崇平帝再不多言,与贾珩、戴权等人一同前往含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