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正说话间,薛蟠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唤道:“妈,妹妹,还没睡呢?”
说话之间,薛蟠一身酒气地进来,坐在一旁的桌子,看向不远处的香菱,笑道:“快过来给爷,擦擦脸。”
“又从哪儿喝了二两马尿?”薛姨妈骂了一句,说道:“还不出去醒醒酒去。”
不想薛蟠轻笑道:“妈,你是不知道,这神京可太好玩儿了,我和蓉哥儿、蔷哥儿一同去玩了。”
薛姨妈道:“一天天就知道玩儿,交代你的正事儿,你办了没有?”
薛蟠道:“妈是说往户部销账的事儿吧,上午去了,正在办了。”
“礼部呢?”薛姨妈问道。
薛蟠挠了挠大脑袋,大脸蛋子沉了下来,愤愤说道:“妈,人家礼部的官儿说,此次小选都是官宦人家,咱们家是商贾之家……不合礼制,什么狗屁的礼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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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妈:“……
出师未捷身先死,创业未半而中道崩徂的薛姨妈,脸色刷地苍白,出身被歧视,自是觉得气愤不已。
商贾之女怎么了?
宝钗玉容幽幽,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想过了是不是兄长的事儿,或是她天生带着热毒,但想来想去,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荒谬绝伦的结果。
商贾之女,真是……
宝钗一时觉得心口发闷。
事实上,按着世宦名家之女的平义解释,薛家祖上为紫薇舍人,也就是中书舍人,这是中书省内的正五品上的官员,几代下来靠着姻亲与贾王等家攀附成亲,到了薛蟠父亲这一代,已是正经的官儿都没了。
薛家也没什么大官,强要说什么世宦名家之女,已是颇为牵强,这都是近乎超出国民预测可能性的类推解释了。
而宋皇后为其子魏梁二王择妃,着女官暗中授意礼部,尽量选名宦世家,最好是翰林詹事科道。
为何,因为这类出来的女子往往知书达礼,父辈多少也能为皇子助力,纵然做了皇亲国戚,也不会胡作非为。
寻个商贾之女作王妃,将来再为皇后?
说出去会被笑掉大牙的。
而后说不得市井之间就有笑话,“皇后刚刚入宫,问这一旁的宫女,这金玉之器,得值不少银子。”诸如此类的宫闱笑话。
故而,当薛家将宝钗出身、籍贯、年龄递至礼部,遂为礼部见弃。
薛姨妈同样愤愤道:“这也太气人了,你是不是没有往里使着银子?”
薛蟠铜铃大的眼睛一瞪,道:“使了的,但那官儿说,宫里是要派人查验的,这哪经得起查?”
薛姨妈闻言,恍若泄了气的皮球,扭过脸去看向宝钗,道:“乖囡,你别担心,我寻你舅舅想想办法。”
宝钗柔声反而宽慰着薛姨妈,道:“妈,别说了,原本咱们就没当个事儿,宫里也未必是个好去处,听说元春大姐姐去了也有不少年头儿,至今也没个动静。”
其实她也未必是想进宫,听说可和公主、郡主充为才人赞善之职,但现在是待选资格都没有。
薛姨妈闻言,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是察觉到自家女儿藏在眉眼中的一丝郁闷,想了想,宽慰说道:“乖囡,为娘一定给你寻门好姻缘。”
心头却不由想起宝玉来。
怎么也是公侯子弟,老太太也是宠爱有加的。
……
……
翌日,晋阳长公主府
阁楼之上,冬日半晌午的阳光投落在梳妆台上,镜子之中,倒映出一个雾鬓云鬟,粉面朱唇的丽人,黛眉秀丽一如春山,凤眸莹润犹似秋水,琼鼻之下,两瓣桃花唇瓣涂着红胭脂,愈有烈焰红唇之感,挂着珍珠项链的白皙秀颈,锁骨精致如玉,一对儿饱满玉立挤成深深沟壑。
“怜雪,你说头上别着这根金翅凤头钗好看一些,还是这根碧玉簪子好看一些。”一袭桃红衣裙,晋阳长公主,伸出戴着碧玉手镯的皓白玉手,捻起妆奁内的首饰,珠圆玉润的声音中带着欣喜。
怜雪笑道:“殿下戴哪一个都好看。”
自从那天回来之后,自家公主明媚的心情就掩藏不住了。
晋阳长公主玉容染绯,红唇勾起弧度,拿着那翠玉发簪,道:“这碧玉簪子是小姑娘带的,本宫带着会不会太……”
虽没有说装嫩,但意思也是大差不差。
怜雪嫣然一笑,柔声道:“殿下正值芳华妙龄,我觉得戴这碧玉发簪更好一些,愈显俏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