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话间,往着贾母房里去。
因为上次之事,鸳鸯心底藏着一份羞意,也不好多说其他,一路安静而行。
贾珩在荣庆堂中用罢饭,之后,傅试来唤,傅秋芳就是出言告辞,贾母也不多作挽留,着人送傅秋芳回去。
一时间,荣庆堂中,就剩下了贾母、凤纨、黛玉、迎惜,探春还有王夫人搂着宝玉,各自说着话。
贾珩端着茶盅,品着香茗,忽地抬眸,说道:“老太太经得事多,我来前儿在书房中,研读着东虏肆虐于北疆的本末细情,翻阅兵部职方司关于二十余年前,辽东之战的记述,其间颇有模棱两可之处,就想询问老太太几桩旧事。”
贾母闻言,就是一愣,苍老面容上现出诧异,道:“珩哥儿,你这话,究竟是怎么说?”
原本闲聊着的的凤姐、李纨、黛玉、湘云、探春等人都是停了谈笑,抬起了头,目光疑惑而好奇地看向了那贾珩。
如凤姐、探春都是明眸闪烁,嗅到了一丝高端对话的味道。
王夫人正搂着宝玉叙话,也是抬头看去。
还是那句话,说起来可能有些贱骨头,以如今贾珩的江湖地位,王夫人再是不喜贾珩,也无法忽视其存在。
贾珩斟酌着言辞,说道:“辽东之战后,关外失陷,天下震动,这是隆治二十七年之事了,当时,国公爷应该还健在,老太太可知当初的神京朝局?”
他不好直接问废太子一事,但随着谈话深入,贾母必是知道他在问什么。
贾母凝了凝眉,说道:“珩哥儿,隆治二十七年……有二十多年了,让老身想想。”
面上做出回忆之色,少顷,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时候北边儿吃了败仗,国势飘摇动荡,国公爷在五军都督府经常彻夜未归,忙得脚不沾地的,因为是太上皇御驾亲征,兵败之后,神京城中,就是闹得沸沸扬扬,流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二十万大军全折北边儿了,有说北平已经破了,还有说号召天下上京勤王的……总之,京里一片兵马慌乱的,国公爷偶尔回来,脸上也是阴云密布,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唉声叹气。”
贾珩闻言,童孔微凝,暗道,果然如此。
在北平吃了败仗的太上皇,还没回京,只怕神京已是满城风雨,群情汹汹,而当时的监国太子,自是一举一动都吸引着各方势力的目光。
那么如果传出一些太上皇已遭不测的流言,极有可能有文武百官上疏让太子践祚。
王夫人抬起头来,眸光闪烁,心头微震,这等关乎朝局的大事,二十多年前,她还未出阁,哪里知道这些。
至于凤姐,明媚、艳冶的瓜子脸上也是现出思索。
探春同样将目光投在贾珩身上。
贾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再不久,第二年,就是义忠亲王被废黜了,那件事儿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挺复杂的,我其实了解的也不多。”
贾珩想了想,轻声道:“老太太了解多少,可和我说说罢,只是荣庆堂可有单独的慕轩室?”
贾母、王夫人、凤姐:“……”
探春英气的浓眉下,晶澈明眸眨了眨,心底泛起一个词,“屏退左右”。
迎着一众惊疑不定的目光,贾珩解释说道:“一些旧事,我在外面也不好贸贸然打听,但朝堂为官,总要做到心头有数,否则,不定犯了什么忌讳。”
他如果写《平虏策》,呈递于上,就需要对辽东失陷的所有细节做到心头有数,唯有如此才能在言之有物的基础上,不犯天子忌讳。
贾母面色怔了下,笑道:“你是个心思谨慎呢,里间倒是有一座平日用来午睡的暖阁。”
众人:“……”
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平常,这里多半还参杂着天家的权力斗争,讳莫如深,的确不适宜当着众人的面道出。
贾母转头看向王夫人以及宝玉,轻声笑道:“宝玉还有他娘,不用跟前儿伺候了,早些回去歇着罢。”
王夫人:“……”
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去一旁说还不算,还打算将她远远打发了,排除在府里的核心机密之外?
其实倒不是,而是贾母见宝玉面露恹恹之色,觉得刚刚闹了一场,就让宝玉回去歇着。
王夫人强自笑了笑,说道:“那老太太,我先和宝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