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也没有多少训斥司狱的兴致,摆了摆手,说道:“行了,别在这而当磕头虫了,赶紧领着犯人派差事去。”
那司狱雷明闻言,如蒙大赦,拱手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千恩万谢,转身离去。
尤二姐静静看着这一幕,抿了抿桃红粉唇。
贾珩转头看向尤氏,在其身上的简素衣衫上盘桓了下,道:“有件事儿正要和你说,凤嫂子这几天没少念叨着你,在我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我知道你离了宁府,日子过得也艰难,我回头和凤嫂子说说,以后你可按着往日在宁府的月例支取银子,这笔银子会由东府转给凤嫂子,再由凤嫂子派她身旁的丫鬟给你。”
说来,这也是对尤氏当初通风报信的回报了。
至于经由凤姐之手,也是为了避讳瓜田李下。
尤氏抬眸看着对面的少年,樱唇翕动了下,摇头道:“我不要这银子。”
贾珩默然片刻,问道:“为什么?”
尤氏抬起螓首,柔声道:“我既出了宁府,应与宁府再无瓜葛,如今再收你的银子,又算是什么意思?”
贾珩闻言,再次默然。
尤二姐听着二人的对话,一剪秋水盈盈波动,面现思索,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总觉得这少年和她姐姐这波澜不惊的对话中,似有一些不寻常的意味。
尤三姐则是挑了挑柳叶细眉,心头生出一抹狐疑,俏声道:“不知珩大爷,给我阿姐银子,究竟是以什么名目?”
方才她可是听到了,那贾珍在掐大姐脖子前说的话,难道看这架势,大姐真的和这位珩大爷……
贾珩面容沉静,看了一眼尤三姐,道:“终究是宁府过去的当家太太,纵然离了宁府,但与我贾族情分一场,也不好薄待了。”
尤三姐娇哼一声,却是扬起一张艳若桃李的脸蛋儿,轻笑说道:“不想珩大爷如此仁义厚道,只是我大姐好好的当家太太,却落得现在的田地,说来说去,还不是拜珩大爷所赐?”
“妹妹,这都是那人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关。”尤氏连忙开口说着,然后看向贾珩,急声道:“方才还要多谢珩大爷方才仗义援手,只是我家小妹刁蛮无礼,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珩大爷见谅。”
尤二姐也在一旁拉了拉自家妹妹的裙袖,将一双柔媚盈波的目光看向贾珩,轻声道:“三妹她平日任性惯了,珩大爷大人有大量,还请见谅则个。”
这位尤氏二姐,声音轻轻柔柔,眉眼间有着一股恬静、温婉气质无声流溢,对上贾珩目光,恍若受惊的小鹿般,连忙垂下眼睑。
贾珩看了一眼尤三姐,声音平静无波说道:“祸福无门,唯有自招,其中是非曲直,你一个小姑娘,如果不懂,可以回去多问问你姐……贾珍落在如今田地,是不是他罪有应得?至于你姐,多少是无辜了一些,但贾珍为宁国族长,逞凶为恶之时,你姐为诰命夫人,也不是没有风光过的,人这一辈子,既要吃得惯珍馐美馔,也要吃得下粗茶淡饭,起起落落,看淡就好。”
尤三姐闻言,芳心颤了颤,玉容微顿,抿了抿粉唇,一双明媚流波的美眸瞪着贾珩,轻声道:“你这人……说得好生轻巧,你不知我姐姐在家过得什么日子,街坊、邻里闲言碎语的不说,姐姐还担心着那个不要良心的混账,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现在都快瘦脱相了,刚刚又差点儿被那混账掐死,你说我大姐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现在又是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贾珩闻言,面色微顿,眸光幽深几分,看向一旁的尤氏,见其面容憔悴,抿唇不语,一时默然。
尤二姐抬起螓首,柔声细语道:“这位珩大爷,此地非讲话之所,不若至旁处一叙。”
却是见得街道上一些看热闹的目光以及指指点点的人群。
贾珩闻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都午时了,去寻家酒楼边吃边说。”
尤氏玉容微顿,推辞道:“这么好烦劳珩大爷?”
“无妨。”贾珩抬眸看了一眼尤氏,道:“你们先上马车,我记得附近有一家四海酒楼。”
尤二姐和尤三姐闻言,就是搀扶着尤氏,折身回了马车。
贾珩唤上蔡权以及谢再义,就是前往四海酒楼。
酒楼,二楼包厢中
贾珩唤人传了一桌宴席,然后落座,看向尤氏三姐妹。
其实二姐、三姐和尤氏并没有血缘关系,是尤老娘改嫁时候带过来的两个女孩儿。
尤二姐扬起一张娇怯、柔美的脸蛋儿,轻声道:“劳烦珩大爷破费了。”
贾珩道:“这不值当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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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二姐抿了抿粉唇,轻声道:“珩大爷,先前之事,我们姐妹心里自有杆秤,原就和珩大爷无关,三妹往日也从没有在家里派过大爷的不是,刚刚也是一时情切,心疼大姐。”
贾珩看向一旁正自安慰着尤氏的尤三姐,这时正对上一双妩媚的美眸,一瞬不移地看着自己。
相比尤二姐的羞怯,这位尤三姐毫无示弱之象,四目相对,盯着贾珩的眼睛。
贾珩也是看着尤三姐,目光清冷、锐利。
终究是少女败下阵来,目光躲闪开,轻声说道:“那贾珍不是东西,但和我姐姐无关啊,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之家,哪里能约束得了外面的爷们儿?现在吃了挂落不说,刚刚还差点儿被掐死。”
贾珩默然片刻,说道:“我若怪你姐,也不会出月例银子。”
尤三姐清声道:“那你说莪姐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贾珩凝了凝眉,问道。
尤三姐轻声说道:“现在贾珍那混蛋被流放岭南,我大姐不可能守着他一辈子,大姐膝下也没个孩子,她若是要改嫁……”
尤氏正自黯然神伤,闻听尤三姐所言,芳心又羞又气,羞愤道:“三妹,你浑说什么,我谁也不嫁!”